白璇喝过药后睡意又渐渐涌了上来,白温景便先离开,让她们休息了。
等他出了白璇的房门,一直守在门外的左楼便走了上去,道:“庄主,属下已派人把守住山庄各处,尚未发现有可疑之人。”
此时天色将明,白温景叹道:“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人若是不在庄中,只怕已逃出了这姑苏城外。山庄入口布满机关,那人若非有充足的准备,熟悉山庄每一条路径,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接近璇儿。左楼,你立刻带人前往姑苏郊外,凡有山洞密林易藏人处,都要仔细搜寻。”
“是,庄主。”
……
寒山寺前。
萧澜在三天前便收到了那封密信,那人约他今夜三更时分于寒山寺外相见,可他又多等了几个时辰,那人还是踪影全无。
寒山寺里的小和尚都快要晨起撞钟了,萧澜快要耗尽最后一点耐性时,总算是看到了不远处树后的模糊人影。
“你可算是来了,若是再晚一刻,我便走了。”
树后那人笑了两声,道:“你我多年未见,不留下来好好叙叙旧,又要往何处走?”
萧澜微挑了下眉,一双狭长凤jsg眼眸光冷厉,“有话便说,你我之间没什么值得叙的旧,我也没空听你说那些多余的话。”
“萧郎也太薄情了。”
那人说罢,便从树影下走了出来,借着月光,萧澜看清了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多年如一日的丑陋。
“我当日似乎是给了你些愈合疮疤的药,怎么,樨娘看不上我,也不肯用那药么?”
樨娘也没回他的话,抖了抖素白的衣袖,脚步蹒跚地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道旁的一块石头上。
第54章
樨娘翘着脚, 一截枯瘦的脚踝便从宽大的裙摆之下露了出来,不过是寻常人脚腕一半粗细。
萧澜余光看到, 往前走了几步, 倚在树旁,道:“你这腿脚又不好,夜里风凉, 到处乱跑什么?还以为是从前年轻, 又有一身好轻功由得你放纵。”
他语气听起来颇不耐烦,说这话的时候连眼神都没往她身上落。
樨娘笑了笑, 哑着嗓子道:“罢了, 我只是来问你那姑苏城郡守李深之事。”
“李深?你找他作甚?”
“我听闻你几次刺杀李深未果,甚至还因此与越剑山庄结怨,果有此事?”
萧澜道:“是又如何?”
樨娘听了他这话,一时间隐忍不住, 站起身来握住萧澜手腕,又问:“我只问你刺杀他的原因是什么?别跟我提什么天道正义,何时风索楼也讲起这些冠冕堂皇之事?这天下之主, 谁当不是当, 昏官多了去, 几时看到风索楼有这等替天行道之心?”
萧澜皱了皱眉,想挣开她的手, 可却只动了一下,见她身形不稳,便没有再动。
“与你何干,我想杀什么人就杀什么人, 你屡次三番前来搅扰,当真以为我对从前的事丝毫没有计较么?”
他话里并未言明, 可既然这样说了,樨娘与他相识数年,也就知道了究竟。
“李深府上还有我想要的东西,你杀他我不管,但是不能牵连到那件东西,否则休怪我不顾旧日情谊。手起刀落不过片刻的事,你再与他纠缠下去,若是一时将李深逼急了破罐子破摔,让他把那东西毁了,于你也没有好处。”
萧澜甩开她的手,冷笑道:“所以你今日寻我,也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那就恕萧某不奉陪了!”
萧澜说罢,便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开。
樨娘也没有拦他,横竖自己想说的话也已经说完了,再和萧澜耗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今晚往越剑山庄里去了一遭,实在是太费精神,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她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她自己也清楚得很,因此这几年在江湖中销声匿迹,甚至几度有人传出她已死在荒郊野岭尸骨无存的消息。
要是放在从前,有人这样咒她死,哪怕只是隐隐绰绰地提上一句,她也能用毒溶了那人手脚,可现在却没有当年那样的心气了,很多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是此番来姑苏路上遇到了那个小姑娘,她大抵也不会有再出现在旁人面前的打算,尤其是萧澜。
歇了半晌,总算是缓了过来,樨娘随手从旁边树上掰下一根树枝当作拐杖,起身上了寒山寺前的石阶。
天光乍破,钟声在寺庙中骤然响起,醒人心神。
她上一次到这姑苏城,还是在二八年纪,如今三十余年风尘烟消云散,再到这里反倒更生出几分熟悉,觉得一草一木,连带着这寒山寺的庙宇都格外亲切。
一个早起下山挑水的小和尚挑着扁担从寺里跑了出来,因为没怎么睡醒,还一直在揉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