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晚想了想,大概走两个小时就能到家,也就同意了。
俩人坐在出租车后座,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松手。
外边的景象由繁华的高楼大厦逐渐变成荒凉的郊外,树枝张牙舞爪地从车窗划过,仿佛索命的恶鬼,让人胆寒。
“就到这儿了。”到一块石碑旁,司机停下了车,示意他们就送到这儿了。
叶时晚付了款,拉上沈憾准备继续往前走,却被司机叫住,絮絮叨叨地提醒,“前边有个拐弯,你们走到那儿的时候小心点,千万别回头看。安全走过去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然后到目的地之后对这条路鞠三个躬以表谢意,祝你们顺利。”
叶时晚微微笑着道了谢,他不太相信鬼神,但是此时又格外希望是真的有——那样他还能再见父母一面。
两人牵着手,借着月光向山间走去。
晚风徐徐,从树梢间穿过,发出些空灵的声响,落进两人耳朵里再加上一层“这路闹鬼”的滤镜,弄得两个唯物主义者一时也觉得有些惊悚。
这条路不宽,容不下两辆车并行,拐角处尤为惊险。
也并不是完全没人,偶尔会路过几辆私家车,刺眼的灯光从前方或者后方射来,倒也是给他们壮胆。
无知者无畏,过路大大方方,只有知晓那些事故,听闻过那些死亡的人才会走得战战兢兢,心神不宁。
想到这里,两人心情轻松了些许,大胆往前走了。
然而到了拐角处,真的出了意外。
叶时晚突然感到眼前一黑,猛地拽了沈憾一把,捂着胸口蹲了下去。
“怎么回事?!时晚?!”沈憾一下子慌了神,连忙去扶他。
然而叶时晚根本站不起来,一眨眼的功夫,额角就布满了冷汗。
太疼了。
疼痛从心脏开始,如同电流一般涌向四肢百骸,最后化为细细的针狠狠刺进骨缝里。他疼得连呼吸都在颤抖,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遗传病。
这三个字闪进脑海的那一刻,沈憾无比抗拒,不愿承认。
“一旦发作,死亡率极高,很难存活……”叶时晚的话在他脑海中萦绕,沈憾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怎么办……怎么办!
一道黄光穿透黑暗,沈憾突然看到了希望。
他伸手把那辆车拦下来,恳求道:“麻烦您送我们去医院,我们可以付车费。”
车主是个彪形大汉,嘴里叼着根烟,蔑视地瞥了沈憾一眼,又扫过旁边蹲在地上蜷缩着的叶时晚,冷冷笑道,“两万。”
沈憾皱了皱眉,摸出了叶时晚的手机,微信肯定是不会有那么多钱的。叶时晚勉强出声,告诉他银行卡密码,然而看到余额,两人都愣住了。
“0.00”
“怎么会……”叶时晚迷茫地眼神都失了焦。
他看着五个小时前的一条转账记录——那个人转走了他卡里所有的钱……
可是……还有谁知道他的银行卡密码?
一个名字在脑海中闪过——“叶晨”。
对了……叶晨!这张卡原本是叶晨给他办的!那时他没成年!
叶时晚此时已经没精力去细想了。他痛苦地捂住胸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求您救救他!钱我们后面会给您!”沈憾当场直直给那大汉跪下,乞求他救救叶时晚。
然而那人却没有一点松口,“现在,拿得出两万就上车,拿不出就别在这挡老子的路!”
显然他们手上是没有那么多钱的。
彪形大汉嗤笑一声,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沈憾从未觉得如此无助。他给几个人都发了信息,打了电话,可是这个点几乎大家都在深度睡眠,没有人接。
他只能紧紧环抱着他的爱人,摸着他冰冷而颤抖的手,一遍一遍地说着不知原因的“对不起”。
又是钱……人命就这么不值钱么?人命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么?
感受到微凉的液体一滴一滴掉在脊背,叶时晚深呼吸两口,勉强抬手拍了拍沈憾的头,断断续续地从咬紧的牙缝里逼出一句安慰,“别哭……别……道歉……我没事……”
沈憾抬起头,把眼泪抹掉,把人抱起来,一直这样待在马路上实在不安全。
他环顾四周,终于注意到旁边的树林中有一处隐秘的屋檐。
或许有人家。
他抱着人快步朝着那儿走过去,叶时晚一直紧闭着眼,缩在他怀里,那疼痛是一阵一阵的,如同过山车一般,却没有重点。
叶时晚的手紧紧拽着沈憾的衣领。每一次揪紧,沈憾心里都一阵抽疼,该有多疼啊,他的时晚明明是那么怕疼,这时却隐忍着不肯出声。然而每一次放松,沈憾心底的不安却更强几分,他还会再次揪紧吗?他还能再次揪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