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打开电脑的一瞬间,看到了无数消息。
“我要撤资。”
“抱歉,撤资。”
……
诸如此类的消息将沈憾砸了个蒙。他反应过来去查自己的银行账户——“已冻结”。
果然。
沈憾猝不及防,心凉了个透。
刚刚站起来的麓素,就要再次倒下了么?可,为什么呢?
第46章 第45章 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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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憾处理各大股东的撤资要求从下午三点处理到晚上十一点,忙得晚饭都没顾得上吃,等到处理得差不多了,他终于意识到,叶时晚还没有回来。
刚刚稍微松懈下来的神经再度紧绷。
他立刻放下手上的事,给叶时晚打电话。
还好,对方很快就接了。
“喂?时晚?”他的声音紧张得不行。
“嗯。”叶时晚的声音闷闷得,像暴雨来临前的乌云。
“在哪里?我来接你?”沈憾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换鞋。
“在活动中心的天台。”
“好。”
沈憾赶到天台的时候,看到他的小蒲公英缩在角落里,双臂环抱着双膝,脑袋深深地埋在臂弯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沈憾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
叶时晚没有抬头,沈憾也没有去扒拉他,而是张开自己的手臂,轻轻地把他环进怀里,缓缓地,有节奏地拍拍少年的肩背,时不时揉揉他的脑袋,落下几个干净的安慰吻。
“沈憾。”少年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我在。”他回应着,一如往常。
然后又没了声响。
叶时晚在努力平复着呼吸,避免一会儿说着说着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良久,他抬起头来,泪痕在夜色下若隐若现。
“我父母过世了。”
下午听到消息时的惊讶,知道原委时的难过和怒火,内心久久不得散去的迷茫和无措,混着夏夜燥热的晚风,就这样挤进这短短六个字里。
沈憾顿住,所有话语都失去力量,跌回肺里。
“我哥,不,他不配。叶晨他瞒着我……”叶时晚到底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就此迸发,带着洪水般滔天的愤怒和委屈。
沈憾抱着他,一下一下帮他顺着背,不发一言。
“爸妈一个星期前就去世了……”他断断续续地说。
“我们那边,女儿和葬礼不到场的儿子没有资格继承遗产……叶晨他为了独吞家产,把姐姐关了一个星期……草草办了爸妈的葬礼……”叶时晚终究是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他是法学生啊,可是法律救不了人心,赢了官司也换不回父母的命。
“可是……可是爸妈哪有遗产啊!”叶时晚双眼通红,几乎在怒吼。
“他继承的是他们的丧葬费啊!”他声嘶力竭,绝望,痛恨,悲愤……他仿佛钻进了神明装着苦难的坛子,在其中痛不欲生。
沈憾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地把叶时晚抱在怀里,希望自己尚且安稳的身体能为他挡住一些世界的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亲人的死亡是多么沉重的东西,短短一通电话,就把叶时晚心底那片住了十余年的避风港砸个粉碎。
他们是那么普通平凡的百姓,终其一生之储蓄,也没能换来一个夙愿得偿。
怀里的少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那种悲伤穿透布料的阻隔,直直通到沈憾心底,于是沈憾的心也随之战栗,悲伤注入血液,通向四肢百骸。
夏夜很晴朗,而他们仿佛破败的木屋置身于一场风暴中,遍体鳞伤。
很久很久,久到沈憾的腿几乎失去知觉,叶时晚终于慢慢停止哭泣,双目却依旧空洞,望着沈憾发呆。
沈憾声音低的几乎贴着地面,生怕惊到他,“去世原因是?”
“遗传病。家族遗传病。”叶时晚抹了把眼泪,回道。
沈憾心中咯噔一下,“以前体检的时候没有查出来?”
叶时晚摇摇头,“没有,因为查不出来,医生说这种病一般不会发作,很多人到死都没有发作过。但是一旦发作,死亡率极高,很难存活。”
沈憾心都揪了起来,“那你?”
“我不知道。”叶时晚苦笑着摇摇头。
沈憾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说道:“问问小北有没有认识的比较好的医生,我们去看看。”
“他最近跟导师去做秘密科研了,现在联系不上的。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等等吧。”叶时晚按住他掏手机的手,说道。
“……好。”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往宿舍走去。
走进宿舍,叶时晚一眼就注意到沈憾桌上杂乱的东西。
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桌子弄这么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