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从这里出去过？”沈憾又问。
“我之前走出去了，没想到刚好碰上回来的保安，又被抓回去了。”叶时晚摆摆手，好汉不提当年勇更何况这也不是很勇。
他俩一前一后在狭窄的小路上继续走，前方逐渐开阔，出现了一片废弃的小农田，上方搭着些葡萄架，有些陈旧了。旁边有个已经没有水的水龙头，还有一些农具，然而它们似乎已经被主人抛弃了。农田最外边是一小片木头栅栏，漏着校外的光。
叶时晚没再继续往前走了，他已经毕业，只有被关在这里的高三学生会有走出去的冲动。
于是他们原路折返，往山顶走去。
望远亭由亭尖开始慢慢显现，在阳光的照耀下，橙色的琉璃瓦闪烁着金色的光。
他们在亭里坐了会儿，继续向前下山了。
半路看见那占星台，一如既往地锁着门。
“据说连天文社社长都进不去。”叶时晚透过窗户往里看，里边只有一些废旧的桌椅，“也不知道修来干嘛。”
“听说是很久之前有学生半夜到这里来，出了点事，从此就关了。”沈憾拨弄着门上的锁，淡淡地说道。
哪个学校没点这种事儿呢。
下山就是生物园和地理园了。
“嘿沈憾！你看！那里有兔子！”叶时晚指着不远处一个大铁笼子惊喜地说道。
俩人走过去，笼子里有两只大兔子，一黑一白，正在啃着什么叶子，还有几只小兔子缩在旁边一个木头小屋子里，可能天气太冷，不愿出来。
叶时晚蹲下，捡起旁边一根带了几片叶子的树枝试图喂兔子，结果人家咬了一口，吐了，还有些嫌弃地吐了吐舌头。
沈憾看着，总觉得特别像挑食时候的叶时晚。
他俩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蹲着，谁也没说话，看着兔子。
这时，那只白兔突然试图趴到黑兔身上，黑兔把它甩开，它又再一次黏上去，还一耸一耸地动着下半身。
沈憾迅速反应过来，捂住眼睛，非礼无视。
叶时晚开始没太明白，看到沈憾的反应之后，也懂了，涨红了脸，骂道，“猥亵罪，要判刑的！”转头就走。
走到生物园门口，他指着一个摄像头。说道，“之前我晚上课间来这里逛，被这东西吓得不行。”
沈憾疑惑，“摄像头有什么好怕的？”
叶时晚翻了个白眼，“当时两个女生在旁边尖叫，非说那摄像头的红灯是蝙蝠的眼睛，还说听到了蝙蝠的叫声，把旁边一片人都吓跑了。”是的，也包括他，鬼知道当时怎么就信了这个邪。
沈憾想了想那个画面，不知道当时看监控的保安大叔是什么想法。
他们走到高三六班的时候，学生们还没下课。
正好是老汤的数学课。
远远地，他们就听到那中年男人沉稳温柔的声音，偶尔开开玩笑，引起学生们一片欢笑。
他们就靠在教室墙边，看一看他们的学弟学妹，听一听那位老师讲过无数遍的课，温一温那些曾经烂熟于心的知识点。
说到圆锥曲线的知识点，老师突然插了些题外话，“上一届咱们学校的状元，你们的叶学长，也是我的学生……”外边的叶时晚突然被提到，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又听到他继续说，“他这个知识点一直搞不明白，考试也经常在这里出错……”叶时晚听到黑历史被拎出来，颇有些尴尬，但是仍在继续听。“他是我见过最努力的学生，可惜最后高考还是失手了……”台下一片唏嘘声，大部分都是惋惜的叹息，有些话就说得难听了。“本来就不行吧”，“平时努力有什么用，关键时刻掉链子”……沈憾不禁皱眉，叶时晚抿着嘴唇，低头垂眸，眼底晦暗不明。
然而讲台上的老师一字一顿，沉稳的声线将话语渲染的那么坚定而认真，“但是，我为他感到骄傲，为我曾经是他的老师而骄傲。”
叶时晚一下子愣住了。眼泪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心底积压了那么久的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
那么多的辜负，那么多的内疚，那么多的抱歉和对不起还未出口，对方却先说了没关系。
并且更进一步地，他说他很骄傲。
沈憾像是早有预料，笑得温柔，给旁边几乎泣不成声的叶时晚递去纸巾。
叶时晚很快缓过来，毕竟马上下课了，还得见人呢。
然而下课五分钟，老汤还在讲，叶时晚看着学弟学妹们有些无奈的样子，无比熟悉，果然，老汤这拖堂的毛病就是改不掉。
然而，后边一娇小的人影走了过来，叶时晚和沈憾回头一看，向曾经的语文老师问好。
小小只的语文老师一把把门推开，“你怎么还在拖堂！太过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