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屹群穿着上个月和自己一起逛街时在奢侈品店定制的昂贵西装,发型一丝不苟,是非常成功的那一种象征。尽管神色看上去有点疲惫,但已经和祁汜印象中那个浑身滴水地站在教学楼外的男生很不一样了。
被揽住腰的那位女士穿着白色的高跟鞋,像一只轻巧美丽的天鹅。她挽着向屹群的手臂,带着漂亮的笑容和他一起从公司的大门口走出,看上去好像一对美好的璧人。
事后祁汜再回想当时的情景,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躲起来。
他明明有更多种更好的、或起码稍微体面一点的方式,来应对这样的状况。无论多么狼狈与难看,他也不该在余归桡的车里发作可怜,再怎么样,他也应该自己走下车去。
余归桡实在很聪明,起码比祁汜聪明了太多。在这样的关头。祁汜竟然在一瞬间又一次清楚地认清了这个事实。
因为余归桡的冷静、余归桡的沉默、甚至他恰到好处的悲怜,都比此刻的祁汜好看了那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又只有一瞬,祁汜的大脑还是一片茫然的空白,但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余归桡已经载着他驱车离开了。
暮色四垂,沉默提供了安全的壁垒,余归桡温柔得让祁汜都有些恨他了。
夕阳打在余归桡骄傲的面孔上。他看上去好像有一点难过,又不太像真正难过的样子,他给祁汜找到一个最好的台阶,缓缓地赐给了他。
“你身体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去吧。”
祁汜默然片刻,往向屹群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过头,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对着余归桡道:“我要下车。”
余归桡顿时间皱起眉,看了祁汜一眼,过了一会儿才缓慢道:“我不建议……”
祁汜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已经听不见后半句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祁汜格外讨厌余归桡这样的语气和神色。他好像在用他完美的、精致的骄傲告诉祁汜,他永远能够冷静地回望他们所有人。
在余归桡的世界里,大概祁汜永远是愚蠢而想不清问题的小孩,这世界只有清醒的人配清醒、冷漠的人会冷静,由余归桡这样的神像来主持星星和问题,是最漂亮最干净的做法。
而祁汜长不大,他没办法闭嘴,他是吵闹的庸人。
祁汜坐在座位上,忽然就笑了,他缓缓地道:“余归桡,你在想什么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也很可怜啊。”
“为什么总是你。”祁汜疲惫地叹了口气,“为什么在你身边总是会变成这样。”
余归桡不知道说什么,沉默片刻,只能道:“对不起。”
祁汜脸上笑意未散,提了提嘴角。点头道:“哦。”
余归桡短暂分神,极其危险地在驾驶途中看了祁汜好几秒,然后将车开到路旁停下,沉默地看了前方很久,继而转过头,认真地道:“祁汜,对不起。”
祁汜闭了闭眼,正要开口,却听到余归桡沉声道:“并不是这一次,我是指所有。”
祁汜沉默了一小会儿,垂下头,过了很久后才轻轻地道:“太晚了,我已经不需要了。”
余归桡嗯了一声,说:“我明白,但还是想对你说出这句话。”
祁汜默然了片刻,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余归桡的侧脸。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再认真地看过这双眼睛了——
时过境迁,余归桡再次证明他凝视的物理是对的。连戴着同样戒指的爱人都不是永恒的,余归桡所深爱的银河却是永恒的。他把银河装进了他孤独的智慧里,他的眼睛像深邃、寂静的黑洞,不同的是光速有幸能够在其中逃逸,尽管涟漪星星点点,但那的确像温暖的水流在其中宁谧地流淌。
余归桡违背了早就应该消失的引力,慢慢地靠近早已脱轨而去的行星。他环过祁汜的背,轻轻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地叹了一口气,重复道:“祁汜,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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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世界结束的方式,并非一声巨响,而是一阵呜咽。
——艾略特
修了第一遍更新的错字(很多orz
从下周开始讲从前的事啦。
第21章 第21章 明明那么多对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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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北京。
十月的风吹起来已经是冷飕飕的了,凉气一丝丝地从缝隙中往骨骼里钻,祁汜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整个脖子都缩到衣服里也没什么用,一推开宿舍门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今天是十一小长假的最后一天,大多数刚来的新生还对北京这地儿充满新鲜感,大都撒着欢地出去秋游,宿舍里没什么人,只有范泽坐在床上,支着小桌板,戴着耳机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