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屹群还在楼下等他,祁汜攥紧药袋,自觉再无话可说,便打算再见,但是又无法开口,好像留在这里和离开都让人一样痛苦。
好在余归桡帮他做了决定,奇怪又难捱的沉默只再过了几秒,那处阴影便动了,余归桡道:“我还有点事,就不送你下楼了。”
祁汜动作极轻地点点头,过了两秒,余归桡又道:“注意安全,一路小心。”
他们不过在三楼而已,况且很少听说有人将这段距离描绘为路途,祁汜终于抬起头,看到了日光下余归桡的那张脸。
余归桡的神色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祁汜好像忽然就懂了,明白他不是对着此刻而说。
于是,他便又听到余归桡静静地道:“祁汜,再见。”
仿佛落荒而逃,祁汜将那副表情、那个眼神甩在身后,急速走下楼梯,连气都忘了喘,直到跑到和向屹群分开的地方,他才停下,如窒息的人一般大口呼吸。
向屹群不知道去了哪里散步,祁汜给他发消息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缓缓从另一个方向驶来。
他看到祁汜的样子笑了笑,“跑什么?又不用这么着急。”
祁汜的呼吸还没平复,尽力地扯了扯嘴角,“你去哪了?下次还是不要乱走。”
向屹群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后才道:“回去吧。”
第58章 第55章 群星任孤棹
==================================
在一个春光和煦的白日,祁汜带着向屹群来到了郊区公墓。
余归桡在很早之前就将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给了他,所以祁汜没有费太多力气,就找到了骨灰寄存的场所。
向屹群的腿还没有完全康复,但是他坚持不要祁汜推着他进入墓地,于是他们在山脚下的大门处下了车,等祁汜领着向屹群磕磕绊绊地从寄存处走到墓碑前时,天已经逐渐阴了下来。
墓碑无字,当祁汜询问向屹群要不要刻下什么的时候,向屹群想了想,也只是摇了摇头。
向屹群怀里抱着双亲的骨灰,腿脚又不便,看上去颇带了些狼狈,祁汜不是没有想过接过来帮忙,可是只要一想到记忆中周梅最后的眼神,他就根本不敢伸出手。
下葬的仪式简单,前期工作都已经做好,抱在向屹群怀中的二人,不过也只是在长眠前最后等一份亲人的体温。
祁汜盯着空空的墓碑发呆很久,越发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便往旁边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段距离。
春天的好与不好都来得过于无常,就在他们踏上公墓的山路时,向屹群似乎还能保持精神稳定,甚至带上平和的色彩;但是当真正走到碑前,春日的阴影投射在冰凉的石上,那份平静好像就无法再自欺欺人,就连祁汜自以为能够做到的释然也顷刻荡然无存,两块无字的石碑上什么都没有写,但好像在质问他们每一个人。
闷重的空气还是加深了心中的怅惘,就在祁汜离着一段距离,看着地面的阴影发呆的时候,忽然,站在一旁的向屹群轻声道:“好像要下雨了。”
祁汜转过头来,不知道为什么,向屹群隔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祁汜以为他心情沉重,便也觉得空气中沁满了悲伤凝重的湿意。
头上的阴云像巨大的灰色海绵,吸饱了整个山中的忧愁,祁汜觉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却忽然发现向屹群并未抬头望天,甚至也并未看着怀中的骨灰盒,而是转过头来,一动不动、直直愣愣地看着祁汜。
祁汜怔了怔,不明所以,正想要说什么,却突然看到向屹群笑了。
向屹群重新转回头,将骨灰盒轻轻地放在碑前,对祁汜道:“你先出去吧,估计马上就要下雨了,这里不好叫车,你先下山去,和门卫商量一下能不能让车开上来,不然等会儿没办法回家。”
郊区公墓,虽然山上并不高,但要走到山脚还是需要十几分钟,祁汜不是很放心向屹群留在这里,皱了皱眉,却听到向屹群道:“没关系,你先出去吧,我想和我爸妈单独呆一会儿。”
向屹群这样要求,祁汜一时也无话可驳,况且他也觉得空气实在压抑,或许周梅的安葬对他来说比想象的更加难以面对。
祁汜心中沉闷,便点了点头道:“那我先下去,和门卫商量让车开上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如果下雨了你就找个地方躲躲,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向屹群淡淡地道,“不用担心。”
可能是即将到来的雨迹太明显,明明并不长的路途,祁汜却觉得铅色的天空越压越低,让人感到某种寸步难行的压抑。
毕竟是郊区,即使最近的车也离得在十几公里外,而乌云仿佛已经在头顶,祁汜略微感到焦躁,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想到可能会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