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能。
秦羽垂眼看向手机,里面是她从黎舒然那里好不容易弄来的照片。
去年的五月十三日,只要查查新闻,就能知道是陆绍司出车祸的日子。那个时候薛丛景正带着黎舒然在尼斯,而那一天,黎舒然恰好在自拍时拍到了薛丛景与人见面的背影——远距离,模糊,且只有这一张。
秦羽不知道陆延舟对薛丛景调查得如何,但显而易见,如果他真有确凿无疑的证据,那么薛丛景这么大咧咧地出现在陵州明显不合常理。这么往死里得罪陆家,就算薛家力保也得脱几层皮,薛丛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有闲心把注意力往她这个小角色身上放。
她真希望这张照片对陆延舟有用。
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用,她也希望让陆延舟看到她的诚意。
而这所有前提是……
他得醒。
秦羽的视线再次转向陆延舟,使劲扁着嘴,对那个毫无知觉的躯体忧虑得几乎暴躁。
手机就在这时候亮起,弹出微信消息——
容岁:睡了吗?
她微微一愣,扬起手机给魏金利比了个“容岁”的口型,快步走出病房,一面拉上背后的门,一面拨通电话。
容岁很快接了,有点惊讶道:“你又失眠了?”
“没,外面呢。”秦羽张望了下,果断往护士台边上的电梯厅走,边走边说,“我在陆延舟这儿。”
就听那边抽了口气。
“你的事我托他的人打听过了,你应该挺安全的,别担心。”电梯厅有窗,秦羽到地方站好,额头点着玻璃,透明的影子能装进外面的整片夜色。
耳边容岁迟疑道:“你们现在的关系——”
“还不至于,但我会努力。”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声音很淡,“薛丛景疯了,难道我还要像以前一样?”
再不主动作为,会死得很惨。
容岁听出了秦羽的言外之意,自然也明白了她的决心。既然事情不得不走到这一步,饶是容岁愿意继续帮忙,所能提供的也只是好好保护她自己。
于是容岁就此打住,换了另一个话题:“还没祝你生日快乐呢。”
说到生日,秦羽眸光微动。
“你……想怎么庆祝?”
“我现在还有庆祝的心情吗?”她垂下眼,默了半晌,又轻声,“不过,真希望早上能有个大惊喜。”
可第二天,陆延舟依然没有醒来。
医生早上过来查房,对他的脑部状况表达了肯定,心电监护仪也被撤走,只需要他睁开眼睛,这一切就都会结束。
一般来讲,轻微脑震荡就算昏迷也不会太久,可至于什么时候可以醒来,如今全得看陆延舟自己的意思。
“有时候会遇到这种情况,病人看着没受到什么创伤,但这里不一样——”医生点点额角,“无论技术再先进,我们都没法知道他此刻的想法。有时候我们会建议,除了必要的治疗手段,也可以对着病人耳边说些他很在意的话。”
魏金利担忧地问:“有用吗?”
“只能说,因人而异。”医生扫过站在他身后默不作声却微微皱眉的秦羽,充满安慰道,“如果你们需要,可以试试。”
医生走后,魏金利转向秦羽,示意她上前来:“你那件事不就是要单独说给他听吗?”他语速飞快,仿佛在医生说出那番安慰剂时就已经有了决断,“就你来好了,把他关心的都讲一讲。”
秦羽只觉得这个提议特别离谱,连连摆手,却总算琢磨出点一直以来感觉不对劲的地方:“这种时候不该家里人来吗?”
魏金利不耐烦:“家里人个鬼啊,你没发现现在就我们俩!”
也……是哦。
秦羽不好打探人家家庭隐私,只能点头。
可是,就这么讲?
她瞪着陆延舟平静无波的脸,总觉得哪哪都透着大无语。
魏金利早前一分钟自觉掩门出去了,按他的意思,这是属于秦羽和陆延舟两人的秘密,他不应该在场。
还……真是感谢呢……
秦羽头痛地摸了把额头,干巴巴地开场:“我没想到你会出意外。”
陆延舟自然不会回答。
“本来想和你说说你哥的车祸,虽然不见得能多帮的上忙,但我可是堵上了我的全部家当。”秦羽皱着眉,随即又叹了口气,“其实挺幸运的吧,我这五年做的唯二值得的事,一个是在黎舒然拿我歌的时候留了一手,还有一个就是认识你。”
她说着又有些走神,眼睛微微抬起,错过了陆延舟微微皱起又松开的眉头。
“当然,你可能应该有点后悔了。”想到两人最后在龙晶的见面,她又觉得委屈,“我没你想的那么多心思,我是真的很喜欢戴老师……再说你也没提前告诉我你妈是她啊,要是我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