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人很少,许多店铺都还没开门,两人漫无目的的闲逛。
现在也没什么好去处,林卿玉忽然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祁未沉自然是跟着他走,两人在一所学校外停下。
“这是我曾经读过的小学,虽然不是读的最久的,但是我最喜欢的。”
祁未沉瞬间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患得患失让他不得不仔细斟酌,怕触及到林卿玉心底的敏感,选了个比较安全的,“为什么最喜欢这个?”
林卿玉带他到前门,发现门锁了,学校目前还没有开始上课,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他又带着祁未沉去了后边,“这里墙最矮,我们爬进去吧。”
祁未沉也没有犹豫,两个成年人,就这么你拉着我我扶着你,翻进了围墙里。
祁未沉道,“我看过《巴黎淘气帮》,你小时候的校服是不是也是小西装配小短裤?”
他幻想了下那个场景,林卿玉小时候一定就是活脱脱的天使,皮肤白的几乎透明,一双眼睛能够吸引住任何人的注意力。穿上正式却不古板的校服,那是有多么乖巧,让人忍不住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只要他说想要。
林卿玉一笑,忍不住凑近他说,“还打小领带呢。”
“!”祁未沉一个吞咽,他真想现在就把他摁在随便哪间教室的墙壁上,深深的吻他,汲取他口中清甜的汁液。天知道他忍了多久。
“我最喜欢这个学校,因为我妈妈小时候也在这里上学,她说这里有树洞精灵。”
祁未沉一愣,林卿玉从没跟他提起过他的父母,他只知道他们家有一边是中国的,但早已经全家移民法国。
林卿玉找到那棵树,是一颗高大的老梧桐,树干很粗,大约两尺高的地方,有一个一掌宽,两掌深的树洞。
“小时候我经常来这里,对着树洞说话,因为那时候我觉得,树洞精灵能把我的话转达给我妈妈。”
祁未沉听着不对,“你妈妈她……”
“我五岁那年她去世了,我爸一开始骗我说她自己出去旅游,但一年两年她都没回来,我才发现她其实是自杀了,我总来这里问树洞精灵,她什么时候回来。”
祁未沉感觉心里一窒,说不出的心疼。难怪他跟林卿玉一起生活了两个多月,从没听见他跟家里人打电话,也没跟他提起过父母亲。
林卿玉一笑,“但我总听不见精灵回答,我以为是我来的时候她们在休息,所以我改用写信的方式,经常往里塞信纸,结果还没让精灵看到,就被校管老师抓住了,责备我乱扔垃圾。”
祁未沉又好笑又心疼,“那那些信呢?”
“被交给校长了。”校长看过那些信知道缘由后,十分心疼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之后再也没有人阻止过他往树洞里塞信。
有一个事林卿玉没有说,他其实收到过一次回信,那天他高兴疯了,以为是母亲写给他的。后来才知道,其实是校长写的。
这件事一直记在他心里,即便他只在这里上过两个月的学,每次回巴黎,他都会去问候一下那个校长。
林卿玉道,“我转校前还往里塞过几封信呢,不知道还在不在。”
时隔这么多年,他们都知道不可能还在,但是没人说出这个真相,他们一起去找到那棵树,林卿玉往里看了看,早有心理准备,但也不免遗憾地说,“啊,没了。”
祁未沉将他那个隐隐感伤却勉强微笑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都疼了。他忽然站起来,轻而易举的从树上摘了两片叶子,将其中一片递给林卿玉。
“以前的没了,现在就再写一封吧,就把你想跟妈妈说的话写在这片叶子上。”
林卿玉楞楞的接过叶子捏在手里,低头看叶片整齐的脉络,“可是我没有笔。”
祁未沉便把手表摘下来,将表扣打开,“用这个写。”
林卿玉拿起这只临时用“笔”,蹲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字,很快他就写好,把“笔”递过去,问,“你要写吗?”
祁未沉也蹲下来,“当然要,我还没见过树洞精灵呢,我要许愿。”
林卿玉把“笔”给他,然后背过身去,非常自觉的不看。祁未沉露出一个宠溺的笑。
写好后,两人一起将树叶投入了老树洞。风乍起,恍惚精灵悄悄来了。
林卿玉永远记得,在她母亲自杀前的那个夜晚,她曾特地见过他一面。
以前他太小,看不懂母亲眼底的黯然哀伤,他只能感觉到她不开心,对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不要不开心。”
那天晚上,他母亲对他笑了笑,也跟他说了这句话。那时的林卿玉许久没见过他母亲这样笑了。
十多年过去,他再次来到树洞前,借着这片树叶,想要跟母亲分享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