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漾漾顺他心意地问:“你不是想去卧室吗?”
“你的意思是……”
“你不去我先去了。”云漾漾拢起睡衣,下了床趿拉着拖鞋站起,“哎你干甚——”
刚站起来就被人从身后拽着跌倒在床,年轻男人翻身,高大的身影挡住自天花板投射而下的光线,他逆着光,五官不甚分明,但周身的喜气洋溢得到处都是。
很难让人不发现,他此刻有多开心。
“姐姐,我们年轻男孩都习惯出了汗才洗澡,姐姐帮我。”当主动的人是他自己时,这人格外不要脸。
两人相拥这坐在主卧的浴缸内时,已经又过了两个小时,墙壁上的时针指向凌晨四点。
这个时候,城市已经度过了深度睡眠时间,渐渐开始睁开惺忪的睡眼。
身子泡在温热的水里,四肢都软绵绵的,整个人也跟着懒洋洋的,云漾漾边点开手机看又有什么她错过的新闻,边漫不经心地问他:“你就不怕我丈夫突然回来吗?”
“姐姐都不怕,我怕什么。况且,姐姐又不爱他,他发现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云漾漾滑动手机的手指顿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身后伸出一截胳膊,将她手里的手机按灭,与此同时,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姐姐如果爱他,怎么会不看他的消息。”
“怎么会让我进入你们的地方?”他字字诛心,“你一人买醉,也是因为他吧。”
“让我猜猜,他犯了那个所谓的是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对不对?”
云漾漾已经多次领教过季炀过分聪明的脑袋,因此无论他推测出点什么,她都不感到过分惊讶,只是时不时还会有对方在她身上安了监控,时刻盯着的错觉。
“姐姐不用着急否认,我对这种男人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听你觉得他有多好,你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海誓山盟,如今又多么浓情蜜意。”季炀低着头,一手搂着怀中人的腰,一手把玩着已经熄了屏的手机,老年人盘核桃那样在手中盘着迷你砖头一样的通讯工具。
他们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仅仅十几秒,云漾漾就想了很多。
她开始思考季炀的话,思考她对于李烨的感情。
从和李烨在一起,到他们结婚,再到双双出轨的这几年里,她想过无数次如果李烨背叛了她,她该怎么办。
在她的想象里,自己会像电视剧里那些丈夫出轨的女人一样,要么为了孩子忍气吞声,要么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男人和第三者断干净,要么做个女王潇洒离婚。
但是这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她幻想的这几种可能都没有发生。
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悲痛欲绝,更没有去质问为什么,只有一种终于如此的感觉,似乎卸下了一个重担,短暂的怅然若失之后,竟然有些轻松。
她之前就看过心理医生,那是她父亲突发精神疾病,她焦头烂额陪父亲,李烨却忙着工作,只每周回来一次陪她去精神病院看望父亲的时候。
那个心理医生是好朋友何冰介绍给她的,还是李烨的高中同学,看上去是个斯文儒雅的男人,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亲切和善,温和善良,几次治疗之后,她就渐渐向医生打开了心扉,将自己的担忧脱口而出。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后悔见了这个医生,只因为这个医生暗示她李烨已经出轨,已经背叛了他们的婚姻。但是当时的她根本听不进去,父亲的病情不断恶化,药石无灵,公司内人人虎视眈眈,全凭李烨分出精神帮助他们渡过难关,这个时候的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丈夫做出那种事。
所以她把矛头指向了心理医生,指责对方不专业,指责对方存心破坏自己老同学的婚姻,后来就再也没去复查过。
但是那位心理医生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是不是穿透皮肉刺她一下。
两年了,这个铺垫似乎已经足够长,长到她亲眼看到了对方背叛的现场,也只是短暂地伤心了几个小时,这几个小时内的买醉和悲伤,甚至某种程度上更像是一场表演,标志着她终于迎来了这一刻。
令人发笑。
季炀说的对,她和李烨的婚姻能够维持到今天,所依靠的已经不是爱情,而是两个人精湛的演技,和她对于自己的不断洗脑和欺骗。
如今一切虚假的伪装被戳破,痛苦并没有山崩地裂般压向她,只有一种,本就不属于自己,但被自己强行夺过来的东西,被人残忍夺走的不甘。
“没错,或许我应该承认,我所谓的我们之间的爱情,大部分只来源于自己的幻想,雾一样,甚至不需要风吹,太阳一出来,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