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忆香雪海(5)

他每一把都只赌一个筹码,赢得不多,但不输,同桌的人换了好几批。有人说,老兄,你运道这么好,多下一点啊。岑宝楼还是每次只下一个筹码。

一转眼到了中午,岑宝楼揣着筹码去了香雪海吃点心。他要了壶碧螺春,点了几份蒸点,喝茶,看马经,一个女人走到他跟前,问他:“能不能借个火?”

香雪海里可以抽烟。赌场都不禁烟,这是赌徒们共有的迷信,烟能烧旺赌运,一根烟,抽得越慢越好。赌场里从来都是烟笼雾绕,好似不在人间。

岑宝楼四下看看,偌大的饭厅,只有寥寥三桌人。赌客们的中午不是在客房里呼呼大睡,就是在赌桌上和自己的欲望厮杀。

岑宝楼抽出一根火柴,划亮,女人咬住烟,低下头,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孔,香烟凑到火苗上,烟点上了。女人看看岑宝楼对面的椅子,慢慢吐出一道青烟,问他:”介意吗?”

青烟散开,岑宝楼看清了女人的样子。她大约二十五六,眼圈红红的,似乎刚哭过,头发到肩膀,烫着卷,搁在一边肩头,没有刘海,有些像八十年代流行的港片里女人们爱做的发型。女人的眼睛黑亮。

岑宝楼说:“不介意。”

他问她:“你不会想请我喝茶吧?”

第一章 (2)

(2)

女人笑出来,坐在了岑宝楼对面,托腮看着他,说:“钱都输光了,连打火机都当掉了,香烟都是最后一根了。”

“那你的打火机一定很值钱。“岑宝楼摸出烟盒,放在了桌上。

“我老公的打火机。“女人含着笑意说,右手覆在了左手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左手中指上打着圈。岑宝楼默不作声地抽烟,翻了一页马经,女人垂下了眼睛,目光也跟着低垂,她又开腔了,说道:“该说是前夫了,本来想花掉点钱,散散心,结果花钱也不开心。”

她像在强颜欢笑,墙上用作装饰的镜子反光照在她脸上,她看上去也像玻璃镜一样,易碎,脆弱。

岑宝楼给女人倒了一杯茶。女人继续轻轻抚摸着手指,抽烟。

岑宝楼问她:“你要吃点什么吗?“

他抽出压在茶壶下面的账单递给她看:“我点了这么些点心,你看看有没有想加的。”

女人抬起眼睛一看他,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你今天手气一定很好。”

岑宝楼说:“这里的东西很好吃,吃点好吃的,人就开心了。”

女人挽了挽头发,还是那副强颜欢笑,故作潇洒的样子,叹息着望向不远处的一排落地窗。

香雪海的落地窗外是一片海,此刻金光闪闪。

女人幽声说:“你知道吗?香雪海说的是梅花盛开时仿佛下雪,好像一片雪白的海洋,香雪海,是真的有这么个地方的,在中国,内陆,那里根本看不到海。”

女人仍旧望着窗,眼也不眨,又说:“他在洋市养了个女人,我以为他只是好赌,跑这里跑得这么勤,没想到他是好涩,赌难戒,涩……”女人转了回来,望着岑宝楼,黑亮的眼睛水汪汪的:“你说,男人好赌和好涩,哪个比较严重?”

岑宝楼说:“都不太好。”他推了两张餐巾到女人手边去。

女人用手腕压着那两张纸巾,不抽烟了,只把烟夹在手指间,她瞟了眼岑宝楼放在桌上的筹码,轮到岑宝楼笑着说话了。他说:“我是好赌,赌是我的职业。”

“哪有人拿赌博当职业的?”女人睁大了眼睛,显得讶异,人往前倾着,似乎很想听一听具体的解释。这下,她身上的香水味同她那温柔的眼波突然离岑宝楼很近了。

女人手里的香烟过滤嘴上印上了一圈口红。她用指尖拨弹着过滤嘴。

岑宝楼愈发想笑了,喝了口茶,说:“赌场里很多这样的人的。”他看着女人,“赌场里有很多各行各业来这里找饭吃的人。”

“他们是把赌博当事业,不是职业。”

“有什么不同吗?”

“职业是朝九晚五,兢兢业业,事业是爱拼才会赢,有今天没明天地去拼的。”

岑宝楼看了看女人,不置可否。这时,服务生来上菜,放下好几笼点心,岑宝楼点的清炖日本A5和牛牛腩也上了桌,他提起筷子就吃,还招呼女人:“一起吃一点吧,只有周五才有这道菜。”

女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我猜你是基金经理,才从公司下班就来这里上班。”

岑宝楼一模西装的衣领,无奈道:“我真的是赌徒。”

女人一耸肩,说:“可能吧,反正我看人总是看走眼,尤其是男人。”她丢来一个好奇的眼神:“那你们赌徒之间是不是会定期搞什么赌王争霸?我听说每家赌场每张赌桌都有自己的记录,你知不知道以前有个人在这里连赢了五十一把21点,五十一把,天哪,他一辈子的好运气可能都用在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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