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转移姒孟白的产业, 发生在姜严著被拘押在御史台狱期间,当时姬燃只为救她出来, 这件事的确不曾做得十分机密。
后来修正卷宗, 提前放姒孟白出狱, 也是受姜严著之托,结果这两件事放在一起, 看起来就像是她提出可以修改案件审查结果,放他出狱, 作为交换条件, 姒孟白必须提前将产业低价售与她指定的人。
姒孟白被祁王派人劫走的事,姜严著已私下告诉姬燃了, 如今他在兖州下落不明, 生死未卜,可以说是死无对证了。
而鸾镜儿又是姜严著的义妹, 由她来出面收购代持,正可以说明姜严著也有参与其中。
于是整件事经姞高怀的描述, 变成了晋王与镇国将军合谋了洛阳首富姒孟白的家财,并派人将他杀死在出狱后的路上。
好一出鸠占鹊巢谋财害命啊, 姬燃苦笑着摇了摇头,若非自己是当事人, 她都快要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了。
姜严著一听说了此事, 立刻换上夜行衣悄悄来了一趟随园, 她与姬燃在花厅一见,彼此都无奈地笑叹着摇了摇头。
此时燕安王姬阳也同在花厅里,她素来与姬燃亲厚,虽多年未见,这一次进京也不减幼时情谊,只是如今凰平帝病愈,已下了诏,令她们这些进京贺寿的宗室明日启程回到封地去,所以这一晚姬燃摆了酒私下为她践行,她们刚吃完饭,正在花厅里喝茶。
见姜严著来了,知道她们另有要事相商,姬阳笑着对姜严著说道:“我明儿一早就要启程回云中城去,还要再打点一下行李,就不在这里跟你两个混了。”
她拉起姬阳的手,带几分歉意地笑道:“我这几日事多,都没来给你践行,这一顿酒先欠着吧。”
姬阳在她手上拍了拍:“来日方长,总有喝得上的时候。”
说完告辞了她两个,径自回院去了。
这时又有执事人来,添换了两杯茶,随后出去并将花厅里的门带上了,姬燃才叹了一声说道:“这姞老大也不知是吃错什么药了,好端端地咬我一口,还是有备而来的。”
姜严著坐在她对面,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我猜是姞家老太爷快不行了,不然有他压着,绝不至叫姞高怀干出这种事来。他必然想着自己是后从祁王那边投靠你来的,就是有功也够不上前面去,不如剑走偏锋,靠上妘萧氏,一旦豫王上位,他此举所能收获的,可比跟着我们要多得多。”
“哼,没看出来,这还是个赌徒。”
姜严著低头想了一想,说道:“好在产业都还在镜娘名下,细查下去也知道与我们并无甚干系,至于转移公账的事,里面还涉及到恒义钱庄,要认真查起来,恐怕要查上许多时日,这却不妙。”
姬燃也认同她的说法,此时正在议储的关键时候,突然出这么一档子事,若认真查个半年一载的,实在对她很不利。
随后姬燃又想起姒孟白之前曾带着账本来找过她,其中有些与江南没什么关系的旧账也一并拿了来,她没带去御史台,而是留在了园中书房里。
她带姜严著一起到书房里翻找了一通,果然找到了一沓丰乐钱庄的账册底本。
据姞高怀的弹劾书所言,姒孟白是本应获罪却被篡改了卷宗才得以释放的,而实际上他提前出狱是因为主要罪责在恒义钱庄而非丰乐钱庄。
从旧账比对中,的确能说明此事,只是两下账目繁多,认真比对起来十分耗时,若能分类加总核算,倒是快些,只是眼下她们缺少这样计算统筹的人才。
说起算学,姜严著倒想起一个人来,于是她拿起那一摞账目说道:“明日再托人把御史台封存的恒义钱庄底稿也拿出来吧,我找人想想办法。”
见她或许有些门路,姬燃点点头,又看天色不早,便送了她出园,随后又往姬阳那里坐了一会儿。
她见姬阳这边都已收拾妥当了,走进来坐下问道:“临行前,还要去趟白马寺告别司晨哥哥吗?”
姬阳听她这样问,低头沉默半晌,她这几日一直在想是否要将姬夕的事告诉她,犹豫再三还是觉得此事需要姬燃知道,于是缓缓将他三日前遇刺一事说了。
姬燃听了,也默然良久,姬阳有些不放心姜严著那边,遂嘱咐道:“这是他临终决定,还请一定替他保守秘密。”
她沉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此事到我这里即为止矣。”
姬阳这才放下心来,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她才起身送了姬燃出来。
第二日一早,燕安王的仪仗车驾和随身行李执事都已在随园门口整齐列好了,姬燃亲自送姬阳出门上车。
姜严著因有事,也没能赶来相送,只派了个亲兵来送了些东西,带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