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吐火罗军队,也很少在这条路上见到大晚上还在赶路的商队, 于是仍旧站在商路边上, 只是狐疑地看着他们。
见他们没有要走的意思, 姒孟白也策马上前,朗声说道:“这条商路是波斯国在此开通的,虽然在贵国境内,但商路其实属于波斯国,尔等无权阻拦,做速后退让行。”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伏在一旁的知意耳朵尖,立刻听出来是姒孟白的声音,心中觉得好笑,原来是自己人。
这时她派出的侦察兵回来了,报道:“我刚才绕道后面看了,约有一千人。”
知意勾唇一笑:“这可真是送上门来的。”
说罢她吩咐队伍向后退,悄悄绕到那只吐火罗军队后方包抄。这时,那吐火罗的领队仍在和姒孟白等人纠缠,却不知道身后危险已在靠近。
那吐火罗领队朝姒孟白笑道:“让行也没什么不可,只是你们马队夜半嘶鸣,打扰我们边军休息,不给些补偿,说不过去吧?”
姒孟白也早猜到他们迟迟不走,一定是想讹上一笔,正要想法子应对。却见到自己这边领队的百户给他使了个眼色,又朝着方才白袍军队所在的地方努嘴。
他顺着那百户的示意,往那边看了一眼,方才那支白袍军所在的地方,已然空了!正当他以为这是什么西域鬼魅,只见对面那只吐火罗军后方突然有人乱喊起来。
再之后就见那支白袍军,正在他们身后大杀特杀,那将领赶忙回身,试图反击,但面对那支如鬼魅一般的军队,毫无抵抗之力。不消一刻钟时间,这支方才还气势汹汹拦路讹钱的军队,就已被这支白袍军尽数消灭。
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把商路上这支马队也给惊住了,连方才那些受惊嘶鸣的宝马,此刻都被面前这一幕吓得呆立当场。
那领队百户,这时已让其余士兵在马队前面摆好了阵型,将姒孟白和宝马挡在后面。
那边白袍军,正踩着这支吐火罗军队的尸首,往他们这边走来。那百户将刀横在胸前,如临大敌,他粗略目测前面至少有三千人,而他们这边只有一百人。
他正在心中快速思考撤退线路,想着若让士兵和宝马在前面挡上一阵,他倒是可以带着姒孟白逃出生天。
正想着,忽然听到那白袍军领头的几个人里,策马走出一个女子,哈哈一笑:“对不住了,让姒公子受惊了!”
姒孟白在后面一听,竟然是知意的声音,忙伸手让那百户往边上让让。那百户也听出了知意的声音,但还有些不敢相信,所以虽然收了刀,却没入鞘,仍然一脸紧张地盯着对面。
直到知意走到面前,他们才看得真切,果然是她。姒孟白不清楚她为什么没穿陇右军的战袍,还出现在这里;知意也不清楚他为什么带着这一群名贵马匹,大半夜在商路上走。
想来都是分别接到了姜严著的吩咐,所以她二人只打了个照面,并没问对方为什么在这里。知意见他们身后马队完好,笑着朝姒孟白拱了拱手:“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公子保重!”
“好,小姜帅保重!”
于是知意头也不回地带着手下兵马,朝着吐火罗境内飞驰而去。而姒孟白也吩咐马队领队,继续往东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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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晋王世子姬承出生已经快要一个月了,随园上下都在紧张忙碌地预备着后日世子的满月礼。
姜严著这个月来,几乎每日都会来瞧瞧姬燃,见她月子中渐渐恢复了元气,放心了许多。其余时间,她则是在尝试捋清如今洛阳各衙门的人事关系。
她离京一年,许多关键部门都已换了人了,甚至包括中书省、门下省,也换上了由祁王保举的人。
现如今的朝中,四成中立派、三成祁王党,两成妘萧氏的人,最后一成才是明确站在晋王这边的。而晋王这边,也多是其母族姚家先前被贬后起用的旧臣,势头并没有那两家厉害。
但一想到她从废帝的控制中挣脱出来,到现在也才一年,朝中能经营到这个地步也是不易了。
况且,晋王一党虽在朝中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但在京城之外,还有手握安西北庭两大都护府的姚苏锦、姚苏兰姊妹两个,以及让人无法忽视的安东都护府忠毅候一派。
姜严著暗中盘算了一番,明白了姬燃的打算,她一面在京中处处示弱,一面加强对地方的掌控力。
但她仍然觉得,同样是争储,这路要比废帝在时还要难走。
她始终想不通,姬燃为什么要先联合祁王除掉废帝。她总觉得,这其中的原因,将会是最终储位之争的关键。
到了姬承满月这天,全京城达官贵人的香车宝马,将随园门口的长街堵了个水泄不通。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全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