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姚苏锦单独叫了姜严著私下密谈:“先前矿山杀降一事,祁王在朝中参了你一本,皇上有些不大高兴。眼下马上会有旨意到碎叶镇,你心里有个准备,但也不要太过担心。”
姜严著听了这番话,心情有些沉重,只点了点头,姚苏锦又宽慰了她一番,并叫她尽快回去,因姒孟白还有钱庄事务要处理,所以第二日一早她便独自回了碎叶镇。
果然两日后,有朝中使臣队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碎叶镇,首领宫娥请姜严著召集碎叶镇所有将领前来听宣。
大营正厅已摆了香案,众将领黑压压跪了一屋子,众人只当是矿山一战得胜的嘉奖诏书,不少人还有些兴奋,只有跪在最前面正中央的姜严著心中有些打鼓。
那宫娥扫视一圈,见一片肃静,说道:“碎叶镇镇守使,征西将军姜严著听旨。”姜严著听见,立刻将身子跪直,仍低着头。
随后那宫娥缓缓展开圣旨,念道:
“诏曰:杀降数万人,所为狂悖,震动京师,不详甚哉!使西域诸国视我为好杀之国,无半点上朝之怀柔,朕闻之怅然,本欲召卿回京,但思虑卿今处身疆畔,豺狼交接,而可轻忽不思变哉?夫惟圣人能无过行,明者能自见耳,卿当仍驻守西关,收复疏勒要紧,且应以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事当引以为戒,着罚俸一年,以示警醒。钦此。”
作者有话说:
[1]“今处身疆畔,豺狼交接,而可轻忽不思变”,“夫惟圣人能无过行,明者能自见耳”,出自《三国志—吴书—吴主传》
第46章 生意
即使姜严著已有了些心理准备, 也还是被这诏书中严厉的措辞,弄得有些心烦意乱,直到诏书念完, 她仍是低头跪着。
这时那宫娥小声提醒她道:“将军, 可以谢恩了。”
她方才反应过来, 俯身拜道:“臣谨遵圣旨,叩谢皇恩。”
随后她直起上身双手捧过圣旨, 那宫娥走上前来, 扶她站起来, 拍了拍她的手,却没说什么。
随后姜严著叫众人都退下了, 并亲自送宫娥到早已收拾好的房中,请她稍事歇息。
晚间姜严著带着部分碎叶镇的高阶将领一起, 招待宫娥和众宫官在营中宴饮一番。
姜严著在席上面色如常, 虽然心中失落,只是奈何有宫人在此, 她不能做出一点对圣旨不服的反应, 所以只能强颜欢笑。
等送走了宫娥,她便将自己关在营房内数日, 只是吩咐姚章青和姞项玉照常带兵操练。
她在房中一遍遍反复读着那份圣旨,“收复疏勒要紧, 且应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军饷兵部只拨了一小部分, 其余的都要安西都护府自己想办法,所以她才想各种路子弄点钱来养兵。
但是凰平帝显然觉得她南打一下落月岭, 北收一下矿山, 有些不务正业, 她差她来西域,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收回疏勒镇,但姜严著何尝不知道呢。
又不给钱,又要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真正是有些为难人了。
她又想着,这次杀降一事,姚苏锦在上奏时已加以遮掩过了,祁王还能以此事弹劾她,必定是西征军中那五千江南军区来的将士里,有他的眼线。
这次事情做的也并不机密,祁王会知道也很正常。
但她现下也不能因此就对西征军里那些江南将领动什么手脚,否则就是明显与祁王作对了,只能暗暗提防他们,这样一来,事情愈发难做了。
正在她冥思苦想之际,忽有亲兵在门外报道:“将军,城外有北庭都护府送来战马两千匹,还有安东都护府另送战马一千匹一同赶来,请将军亲去验收。”
她听前半句时,本想说就让姚章青去接收便是了,结果听后半句说安东都护府也送了一千匹战马来,有些意外,所以便站了起来:“好,我就来。”
等她带人到城外一瞧,果然一片高大精壮的战马,一眼竟望不到头。
马队正前方停着辆车,车顶一圈挂着安东都护府的帐子,她正要走过去瞧马车里坐的是谁。
只见一人掀开车帘,露出一张异域风情浓厚的秀丽面庞,巧笑嫣然地看着她:“大姑娘!”
姜严著抬眼一看,竟是姜老太太的贴身女使轻吕。
她也赶忙走上去,拉住她笑道:“轻吕妹妹,这么老远的路,你怎么来了!姥姥还好吗?”
轻吕也笑道:“老太太一切安好,只是有东西交代我给大姑娘带来,战马行得快,倒也不觉着很远。”
姜严著忙着人去叫姚章青带人出来清点接收马匹,她则单独带轻吕回了大营。
到了她的营房内,姜严著关上门,给轻吕倒了杯热水:“这么远差你来,姥姥必是有要紧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