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为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却立马用微笑掩饰了过去。
两人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一时无话,气氛略略有些尴尬,却也不是无法忍受。
此时马车正从南大街的街口拐上主干道明德大街,车外突然传来一阵热烈的锣鼓声与叫嚷声,吵翻了天。
姜欣然心下好奇,掀开窗帘往外看去,才知正有新科状元在跨马游街。
街边人挤人、车挤车,游街的队伍浩浩荡荡,街边的茶铺酒肆皆被贵女们占下,众人正一边叫嚷一边朝街心骑着高头大马的状元郎掷帕子、香囊,只求状元郎能对自己看上一眼。
姜欣然也顺势朝那马背上的状元郎瞥过去,这一瞥,她蓦地就怔住了……
哪怕隔着街心好一段距离,她仍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骑在马上的状元郎,正是迟明轩。
他一袭绯色官袍,手握缰绳昂首挺胸,正目不斜视地穿过密集的人群,对比数月前的那次谋面,他明显瘦了,面色也冷峻了,恍若变了一个人,陌生了,也更遥远了。
看到迟明轩,姜欣然蓦地就想到了表姐,若是她还在世,看到这一幕,该会有多高兴啊!
周为留意到她脸上神色的变化,忍不住也朝窗外探出头去,草草地扫了几眼,又将头缩回车内,“莫非姜姑娘也喜欢这样的热闹?”
姜欣然一愣,忙放下窗帘,尴尬一笑:“不过是……看到了故人而已。”
“故人?”周为小声嘀咕了一句。
姜欣然垂下眉眼,不再接话,也不再往窗外看。
马车走走停停,终于穿过了一段拥挤的路段,顺利到达国公府旁的“永芳斋”。
周为先下了马车,并贴心地站在车下,伸臂将姜欣然扶下马车,随后朝宅子的匾额指了指:“此‘永芳斋’便是我为姜姑娘置下的宅子。”
“多谢周公子。”姜欣然仍与他保持着客气的距离。
周为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语气小心翼翼:“几日后我会邀请亲朋举办一场……纳妾之礼,不过姜姑娘别慌,就是一个简单的、小范围的仪礼,在此之前你先住在这栋宅子里,待举办完仪礼,你便可选择是住在此宅,还是住进国公府。”
姜欣然僵在马车旁,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他。
于她而言,他实在是过于陌生,对于什么“仪礼”之类的话题,还是感觉唐突了些。
周为见她不吭声,忙换了话引:“要不我先带姜姑娘进去瞧瞧吧。”说完转身往宅子的大门口走。
姜欣然紧了紧手里的帕子,款款跟在了他身后。
对比死气沉沉的云溪苑,这永芳斋确实亮堂绚丽许多,各处皆摆有装饰的花草、字画、宝瓶之类,宅内生活用具一应俱全,连各岗位的仆妇小厮也安排妥当。
可见虽事情仓促,这周家公子却也是费了心思的。
下人们见周为领来的姨娘容貌倾城,皆忍不住偷偷打量,还有人在偷偷嘀咕:“咱们府上虽有好几位姨娘,新来的这位却是长得最好看的。”
姜欣然全当没听见一般,跟着周为绕着宅子前前后后转了一圈,随后驻足问,“周公子,奴可否能提一个请求?”
周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姜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只要我能做到,必全力以赴。”他顿了顿:“还有,姜姑娘在我面前不用自称奴,称……妾就可以。”
他虽没楚哲个头高,却也高了她半个头,扭头看她时,眼里堆满了亲切与和善,无半分压人之势,连一旁的玉儿瞧了,也觉得这周公子要比那楚世子不知好多少倍。
姜欣然暗暗松了口气,缓缓开口:“既然几日后才办那……仪礼,周公子可否容奴明日回娘家住一晚,自去了云溪苑,奴还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她仍自称为“奴”,好似要暗暗较劲儿一般。
“当然可以,明日我便让顺子赶车送你们过去。”周为答得干脆,随后又唤来叫“顺子”的小厮,这样那样交代了一番,顺子领命而去。
两人又不痛不痒地闲话了几句,周为这才拱手道别,“在下还有些许公务要忙,不得不先行离开一步,姜姑娘可在宅中歇息一会儿,到时后厨的婆子会将饮食等安排妥当,若有不周全之处,姜姑娘可差丫鬟慕青去国公府禀报我便可。”
一旁叫慕青的丫鬟赶忙上前行礼。
姜欣然颔首:“周公子尽可安心去忙。”
当晚,主仆二人便安置在了永芳斋。
玉儿心情不错,一边给主子绞发一边絮叨:“奴婢瞧着这周公子是个不错的人,面色和善,为人处事也得体周到,虽听闻他有好几房妾室,但只要他对姑娘好,将姑娘一直放在心上,倒也是门不错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