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咱们什么时候给你去看眼睛?”
话题跨得有点大,他愣了愣,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里,低声敷衍着:“以后遇到合适的医官就看。”
“世子好似害怕看医官?”
“没有。”
她微微一笑:“反正不管世子怕不怕,我都会为世子找医官的。”
“哦。”他强行拉回了话题:“反正我也会带着你看遍大周的山川江河的。”
她再次弯进他的怀里,轻轻地应了声“好”。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沿途经历了高山、大河,也歇脚过几座别致的城池,他牵着她看过了山顶的风景,浏览过大河的壮观,更感受到了市井间不同的烟火。
偶尔来不及去城中歇脚时,他们也会宿于山涧,漆黑的夜里,一盏灯,两个人,还有萦绕在四周的无数的萤火虫。
楚哲会将改装过的车顶打开,与她并肩躺在软榻上看天上的星星,以及四面环绕的萤火虫,整个世界好似都只剩了他们,整个世界也都属于了他们。
如此过了七八日,两人总算到达边地的地界。
孟喻之住在边地一座叫青田的镇子,办了一所私塾,平日里教教附近的孩子四书五经,妻子姜妙君则在家中看看书,再在屋前屋后种上些花草,待镇上赶集,她便提着那些花草去换些银钱,日子虽清贫,却也是知足常乐。
这一日两人正在房中阅书,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姑母”的喊声。
姜妙君一怔,又自嘲一笑:“估计我真是年纪大了,竟听到了然然的声音。”
话刚落音,又传一声“姑父”的喊声。
孟喻之也一怔,疑惑地放下文书:“好似真是然然的声音。”
姜妙君忍不住起身去门口张望,此时姜欣然已下了马车,正朝屋前的空地小跑过来,嘴里激动地喊着:“姑父、姑母。”
“然然,真的是你来了?”姜妙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马出门迎接。
姜欣然跑近后一头扑进姑母的怀里,分别良久,历经生死,如今再见,胸中纵有千言,却哽咽着一句也道不出口,唯有泪染衣衫。
她一向要强,从不轻易在人前落泪,但在姑母面前,她却保留着孩子般的坦然与纯粹,任凭泪落了一脸。
毕竟,姑母是这个世上真正养她长大、教她识字读书,并告诉她诸多道理的人。
姑侄俩落了会儿泪,姜妙君这才开口问:“你父亲母亲可还好?”
姜欣然抹着泪点头:“都好着呢。”她不想说父亲腿瘫的事,免得让姑母担心。
抹完泪,她又朝孟喻之福了福身;“给姑父问好。”
孟喻之慈爱地笑了笑:“好,好。”
此时楚哲也下了马车走过来,朝着孟喻之与姜妙君行礼:“给孟大人姜夫人问安。”
孟喻之赶忙躬身回了个大礼:“楚大学士乃我孟家的恩人,喻之无以为报。”
楚哲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在下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而已,孟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孟喻之满心感激,仍是与他客气了几个回合。
姜妙君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哲一眼,小声问姜欣然:“做妾不容易,他能对我们的事上心,对你也应还好吧?”
姜欣然压低声音:“姑母,我已不是她的妾了,眼下……他有心娶我为妻,所以我才带他过来让你们见见的,若是你们觉得他好,我便让他……来姜家提亲。”
姜妙君一愣,霎时喜上心头,“当真,是妻不是妾?”
姜欣然低低地“嗯”了一声。
姜妙君盯着小姑娘羞怯的样子,一眼瞧中她的心思,怕是正急着想嫁人呢,嘴上便诙谐一笑:“莫非,若我们觉得他不好,你便不让他去姜家提亲了?”
姜欣然满脸通红,嘴里嗔怪着:“哎呀,姑母净取笑我。”
姜妙君这才收住玩笑的口吻,“姑母知道你孝顺,想在成亲前让我们见见你的夫君,只要是你自己喜欢的,我们啦,都不会有意见。”说完赶忙招呼二人进屋,楚哲又帮着将车内的诸多礼品一一搬进了屋。
当晚,几人围着暖锅,热热闹闹地用完了晚膳,姜妙君又奉上自己精心烹制的茶水,搭配上点心,对着一弯弦月细聊。
楚哲与孟喻之聊大理寺那桩案子,聊死去的郑时初及大理寺受冤的官员,姜欣然与姑母则聊女儿家的私房话,聊她在侯府所经历的岁月。
月上中天,茶水正暖,在深深浅浅的话题里,光阴也变得格外柔软而绵长。
姜欣然虽心绪舒坦,却也真切地看到姑母的白发变多了,姑父的背也更弯了,时不时地还要咳嗽几声。
“姑父的身体可还康健?”她担忧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