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哲“嗖”的一声从太师椅上起身,继而如疾风般与姜欣然擦肩而过,一句话没说,阔步出了屋,留下一室的尴尬。
姜欣然羞得从脸到脖子都红了,孙姑姑瞧出端倪,赶忙打岔:“既然拿了毯子过来,这薄的被单我便丽嘉拿走了,放在这儿也是碍眼。”说着将榻上另一床被单团到了臂弯里。
姜欣然依言躺到了床上,并用薄毯盖严了身子,“辛苦孙姑姑了。”
“姨娘别和老奴客气,这都是应该的。”孙姑姑又在屋内简单收拾了一番,不过两刻钟后,楚哲便身着一袭月白色寝衣进了屋。
脚才迈入屋内,嘴里便出言赶人:“我与姨娘都洗漱完毕,准备安置了,孙姑姑也早些回去向祖母禀告吧。”
孙姑姑咧嘴一笑:“成,那世子与姨娘好生歇息,老奴这便告退。”说着福了福身,提脚便往屋外走。
但还未迈出屋门,又扭头折回来,“哟,这屋内里头许多物件儿都旧了,老夫人早就交代说要换新的,瞧老奴这记性,牛二,牛二还在外头么?”
牛二赶忙应声:“在,孙姑姑请吩咐。”
“快找两个人过来,将这屋里的凉榻搬出去。”顿了顿:“对了,外间那罗汉床也得搬出去,赶明儿都得给世子换新的。”
楚哲:“……”
姜欣然“……”
第8章 夜聊
楚哲和姜欣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几个小厮搬走了屋内的罗汉床与凉榻,心头纵有千种不情愿,却也没有任何反驳的立场。
孙姑姑临走前还站在门口亲切叮嘱:“世子,你别站着了,赶紧上床去陪姨娘吧,莫受凉了。”
楚世子都快要气炸了,站在烛火下冷脸看她,光线很暗,他的目光却像结了冰,凌厉而孤冷。
孙姑姑好似嗅到了危机,赶忙又陪起笑脸:“那二位主子先歇息,老奴不啰嗦了,告退了。”说完便麻溜出了屋。
一阵轻响之后,屋外彻底没了动静。
楚哲提步上前去推屋门,果然,门推不开,从外面锁住了,老太太当真是看穿了他的计谋,且还下了“死手”。
他颓丧地返回到太师椅里,扶了扶额,有些懊恼。
姜欣然裹着那床薄毯坐在床上,从脖子到脚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颗脑袋在外面,绸缎般的乌发披于肩后,一双眸子如麋鹿似的,湿漉漉的。
两人的外衣都被收走了,床上多余的被子也被拿走了,凉榻、罗汉床皆没了,且屋门还被反锁了,两人眼下除了同床共枕,好似再无别的出路。
昏黄的烛火闪烁,落下一室的光影,一室的尴尬。
“世子……要不你睡床吧,奴坐着。”姜欣然说完便垂下了头,心里暗暗思量,若自己在那太师椅上坐一晚,要不要继续裹着这床毯子?
若自己裹走毯子,床上的世子便没得盖了,可若自己不裹毯子,身上这套露骨的衣裳又实在太臊人,当真是好为难!
楚哲闻言嗤笑一声,眉眼间溢出几分凌厉,几缕凉薄:“你确定自己一夜不睡到明日还能有良好的状态面对老夫人?”
姜欣然被问住,黯然地摇了摇头。
她本就贪睡,以前卖鱼的时候就靠玉儿每天叫起,若是让她一夜不睡,无异于要了她半条小命。
“咱们都得睡。”楚哲说着从太师椅上起身,提起长腿迈向床榻。
姜欣然脊背一僵,藏在薄毯下的小手本能地抠紧了领口,一脸惊惶地看着徐徐靠近的楚家世子。
“怎么,你很紧张?”楚哲坐上了床榻,床榻也跟着轻轻一颤,“莫非你觉得本世子会对你起心动念?”
姜欣然赶忙摇头,往床的里侧缩了缩:“奴不敢,奴只是从未与男子这般……故尔会……不自在。”
楚哲一张俊脸寒气森森,清冷的桃花眼里无波无澜:“你听好了姜欣然,哪怕你现在脱光了躺到这儿,本世子对你也无半点兴趣。”说完手掌一挥,便熄了床前的烛火,继而提腿躺到了床的外侧。
床榻重重地颤了几下,夜归于宁静,黑暗像口大锅一般罩下来,掩去了视线里的一切光影。
黑暗中的姜欣然悄悄松了口气,也轻轻松开了手里的领口,手心又冒了一层汗,她一紧张,手心便冒汗。
既然他对她无半点兴趣,她倒是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想到此,她摸黑又往床的里侧挪了挪,确保自己再没挨着楚世子后,解开了身上的薄毯,缩着身子面朝里躺了下去。
薄毯极宽,姜欣然给自己搭了一角边沿后,又将其往楚哲那边扯了扯,将毯子也搭在了他身上。
楚哲却一声不吭,动也未动,压根不理会她的善意。
两人就那么并排躺着,中间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极为尴尬,也极为难堪,所幸有黑暗笼罩,将那尴尬与难堪悄悄地遮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