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风。”我喊了他的全名，“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爱开玩笑吗？”
我笑了，然后说：“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答案，我喜欢你。”
那天后，我们在一起了，正好临近隆冬腊月，朝廷也放了假，我们就有了好多共处的时间，不过大部分是他在看书，我在旁边看他。离除夕还有几天的时候，我跟着他回了本家。
在本家，我和他一起守岁，度过了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年。
我们在本家一直待到了初十才回来。
晚上，我往柳如风耳边吐了一口气，贱里贱气地说：“阿风，我想和你困觉。”
柳如风看着我，挑了挑眉，说：“你碰得到我吗？”
我沉默了，还真不行。
虽然说身为鬼可以碰到人间的东西，书啊，墨啊之类的，但是确实碰不到人，只能穿过去，而且一般人连鬼都看不到，跟柳如风待久了，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柳如凤看我不说话，想了想，又补了一刀：“要不你搞空气？”
虽然但是，在我的无理取闹下，我成功地爬上了柳如风的床，尽管只是单纯地睡觉。
长沟流月，我和柳如风已经在一起三年了，他也从大理寺卿一路右迁到丞相，他现在比之前更忙了，前几日的冠礼他也是参加完回来就继续处理公务，而且感觉他最近身体似乎不太好，偶尔就可以听见他咳嗽的声音。
这天，柳如风上床后忽然跟我说：“金，最近我休沭三天，我们一起去游湖吧，好久没放松一下了。”
我刚想说好，结果一转头，柳如风已经睡着了。果然是太累了吧。
旦日，我们去了城西那个净湖，乘兴而来，兴尽而归，回去途中，我们漫步于夕阳涂抹着的街道中，享受热闹的烟火气息，那一刻我真的想一辈子都这样。
然，良辰美景总如泡影一般。
我们遇到了一个穿着道士服，嘴里吆喝”算卦算卦”的人，他将柳如风拦下，看了他一会，然后叹了一口气。
“这位公子，老朽观您面相，发觉您怕是被鬼缠身了，这鬼在人身边就会不断吸食阳气，如若再这般下去，您怕是撑不到明年。”
听到这话我才猛然意识到柳如风最近身体不好的原因，本来我以为是他太过劳累，却忘了我是个鬼，鬼待在人的身边，对人怎么能好？！
终究是我害了他，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柳如夙和那个算命先生什么时候聊完了都不知道，还是柳如风唤我我才回过神来。
从知道那之后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我舍不得离开他，但我又不愿他身体有恙。
到了晚上，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我心一横，咬咬牙，打算离开柳如风的身边。
但我刚下床，身后就有个声音叫住了我。
“金，你要去哪？”
是柳如风。他根本就没睡。
我僵硬地转过身，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是打算离开我吧。”
不得不说，柳如风真的很聪明，我要做什么他猜得分毫不差、我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反正总归都该走的。
“因为那个算命先生的话？觉得你害了我？”
“对。”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想让你走，我有无数种方法，但我没有，所以是我让你留下来的，不是你的问题。
而且，如果余生都没有了你，那么一年或几十年又有什么区别？行尸走肉罢了。”
“可是……”可是我并不想你死。
柳如风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
“金，就算你走了，我也没几年可活了，该损耗的也损耗得差不多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我们一起度过最后一年。也算得上不留遗憾不是？”
“好。”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扑进柳如风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我不能，我连碰都碰不到他、一开始的时候倒是想吸食他的阳气，想吃掉他，现在却恨不得他能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翌日，柳如风向皇帝请求辞去丞相的官职，皇帝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后来柳如风又说了一大堆话，皇帝才同意放他走。
辞官之后，柳如风和我偶尔会出去游玩，但到了后来，柳如夙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乎连床都下不来了，面容苍白，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碰就碎。
一天，趁着柳如风睡着，我顺着记忆来到了第一次遇见柳如风的地方、依旧是那年的风，那年的桂花，只是…
没有了那年簪花的年轻状元郎。
我突然就后悔当年跟着他了，他这么优秀，就应该去做他的好官，做他的贤臣，娶一个知书达礼的官家小姐，长命百岁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