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枫调整音量后，将手机搁在旁边的置物架上，低头，看到了最底下她送的那盆白鹤芋。
卡片已经拆了，白鹤芋枝叶油绿，中间开着三柄纯白的佛焰苞。
泥土湿润，看得出常浇水。
温筠鹭顺着她目光看去，感慨：“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也不知道，原来我已经来逸大这么久了。”
周枫轻轻抿了口杯里的酒，脸颊微红，唤她：“温教，问你个问题。”
“嗯？”
“我记得你本科是关大吧，怎么留学回来，不去关大任教？”
依温筠鹭的资历，去江城任意一所大学应该都是够格的。
不过常人通常选择回母校，怎么温筠鹭不去关大反而来逸大？
“啊，这个。”此类问题，温筠鹭其实从下决定开始，就已经被询问无数遍了，甚至面试逸大时，也被追问了好几次。
不过对面是周枫，不必答得太官方，她笑了笑，淡淡道，“你们年轻人有个词，叫‘卷’嘛。关大太卷了，我不爱争，就不想去。逸大虽然考核东西也多，但最起码安逸些。”
其实主要是关大里有几位领导知道她和温寄言的关系，温筠鹭不太乐意别人戴有/色眼镜看她，免得以为她走项目凭职称都靠的父亲。
所以回国择校时，选来了逸大。
待遇不错，而且压力也没那么大。
“可你带我和杜溪那阵子挺严的啊。”两人现在关系不一般，周枫抱怨的话也说得顺口，“有段时间天天熬夜编程序，熬得我快疯了，还得帮你整理那些准备出的书的内容，焦虑起来头发一抓一大把。”
温筠鹭失笑：“是你非要赶着时间做出来嘛，你看杜溪就挺懂得磨洋工，这些东西我布置的早，你拖几天再交也没事的其实。”
周枫叹了口气：“还不是想表现表现嘛。研一还好，就我和杜溪俩学生，到了研二，你手底下又招了四个，那么多人，我总得窜个头。”
“不窜头我也是最注意你啊。”
周枫一顿：“真的？”
“嗯，当时手底下就你一个女孩子，还天天呛我。”温筠鹭说着，斜着眼睛看过来一眼，“有时候我都快怀疑你选我做导师是不是故意要整我。”
周枫：“……”
夜色渐浓，入目可见一轮青桔冷月悬于东方，摇摇欲坠。
好在晚风温柔，拂过不觉寒冷。
周枫那件披肩脱在了沙发上，此时上身就一件苔绿色套头针织毛衣。
酒喝得差不多了，都有点上脸。
周枫手撑在栏杆上，趴着好一会儿，才向温筠鹭招招手，问：“要不要看照片？”
“什么照片？”话是这么问，身子已经不由得侧过来。
“就前两年的一些照片，杂七杂八，拍了挺多。”把手机从置物架上拿回来，关了音乐，打开相册往上翻。
期间偶尔停下，周枫会点开其中一张介绍。
诸如“去杭州开的作协会议”“和粉丝的合影”“在芬兰旅游时拍的照”之类的。
洋洋洒洒，乍一看，周枫这几年过得挺丰富。
这是温筠鹭未曾涉足的一段时光。
至于周枫在这期间为何没有联系自己，有没有再关注过自己。
她不想问。
她尊重她的那段时光，既然没有她的参与，那就没有盘问的必要。
越往上翻，照片越多，记录的东西也越发五花八门。
“中间换过一次手机，照片从云盘重新传输回来的，可惜丢了很多张。”周枫边往上翻，边叹息，“明明那时候拍了好多。”
她滑得慢，就是要温筠鹭看清每一张。
看着看着，温筠鹭突然笑了：“你那时候还抽烟？”
屏幕最上面角落里有一张手指夹着香烟的照片，迎着晨光熹微的天，烟雾霭霭，一切将醒未醒。
“嗯，有时找不到灵感，总得刺激下。”
“现在呢？”
“不抽了。”周枫叹气，“有次在街上，烟没掐灭，扔进垃圾桶里起火了，城管大爷扑灭后把我好一顿骂，然后就再没抽过了。”
温筠鹭给逗乐了，笑了一阵，若有所思道：“那你除了烟，总该有些其他刺激事。”
“比如？”
“赛车，攀岩，蹦极之类的，试过吗？”
“赛车看过，攀岩试过，蹦极……”周枫说到这，稍稍停顿，看她，“改天温教带我一起？”
温筠鹭笑笑。
她靠在栏杆上，长发随意散着，被风吹得微乱。
方才酒液下肚，她也有些微醺。
呼吸吐气间，似乎都是周枫身上传来的香气。
转头，和对方黑亮的眼对上。
心神一动，有些话自然而然脱出了口：“那……这个试过吗？”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