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筠鹭目光沉寂,少顷,低叹一声,问:“鹿茗秋他们?”
“她刚过来找我,应该是要向我求和的意思吧。”
“明白了,等下她来接你?”
周枫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嗯,大概五点多吧。”
温筠鹭点点头,一只手抵在桌面上,撑着下巴看她。袖口下滑,露出石英盘面的腕表和一节白皙的手腕。
她不笑的时候,眉眼清寒,实在是让人不敢直视。
“所以,你要和她和好?”
周枫沉吟片刻,才说:“她,其实帮了我很多。”
“嗯,也是。”温筠鹭笑了一笑,并没多少愉悦的意思在里面,“怎么说都是快四年的情谊嘛,是个人都会舍不得的——但是,只有一条,注意身体,别喝太多酒。”
又有侍应生过来,端上了两碟小菜。
温筠鹭垂眼看向它们,语气淡淡,“毕竟让你在那种场合下不喝酒是不可能的。”
“我不会喝酒的。”
温筠鹭不可置否,突然问:“你该不会又要断药吧?”
周枫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含糊道:“应该不会吧。”
尽管以前,她情况好些就会断药的。
温筠鹭“嗯”了一声,不再多问,只说:“吃吧。”
明明该是值得高兴的时刻,两人之间却有些闷重。
饭后,果然又在落地窗外看见鹿茗秋的车。
温筠鹭只看了眼,便别开目光,提醒:“去吧。”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问:“我几点去接你?”
周枫听见这句话,总算微微落下心来,回:“到时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她拿包起身,想过去做些亲密的举动安抚下温筠鹭,但想起这是公共场合,温筠鹭对此肯定是多有避讳,便生生停下脚步,笑道:“我走了。”
温筠鹭点点头:“去吧,我想再坐会儿。”
她又转过头,隔着玻璃朝停在街边的车子遥遥望去。
车窗上贴有防窥膜,看不清里面情况,不过后车窗却在此时被降了下来。
鹿茗秋就坐在那里,头发垂下,遮住半张脸。
冷不丁微微转过来,便和温筠鹭对上了视线。
她眼睛略带下三白,眼妆微浓,这样看人,总流露出些蔑冷的睥睨味道。
周枫很快走到两人视线中,下意识回头看向温筠鹭。
温筠鹭收回注目,低头,淡淡吸了口气。
真是个不省心的。
*
那天之后,似乎一切重新步入正轨,回到了之前的生活。
不过,周枫却明显感觉到,自己和鹿茗秋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了,尤其是两人独处时,她竟觉得如坐针毡。
甚至对方偶尔递东西给她,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手指,她都会猛地缩回手,弄得一阵尴尬。
这次冷战过后,最有危机感的却是鹿茗冬。
她老是念叨着“枫姐下次可别这么久不来了”,然后找着各种借口约周枫出来玩。
周枫找不出理由拒绝,只能耐着性子过去。
偏偏鹿茗冬不消停,没话找话,非要问她和温筠鹭之间的事。
每当聊起这些,周枫总会不自觉看向坐在不远处的鹿茗秋。
她翘着腿,像在讥笑,神情却散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日周末,温筠鹭没课,两人起的倒早。
陈连敏昨天打来电话,说是温筠鹭爷爷奶奶那边寄来了茶叶,让她们过来拿些回去,顺便一起聚聚。
温筠鹭并不打算过夜,晚上就回来,故而什么东西也不用收拾,吃完早餐就准备出发了。
周枫犯了懒,不想做早餐,洗漱后就去把两头羊放出来,坐客厅的软垫上逗它们。
两头羊被喂得越来越肥,羊毛也长得旺盛,乍一伸手过去,都摸不到肉。
没毛还是一张不屑脸,不过比刚开始到家那会儿温驯很多,见了生人也不会乱喷口水了。
周枫轮流摸它们俩,把木通摸得小声“咩咩”直叫。
这次去温家,餐桌上自然要说起周枫官司一事。
和以前一样,大部分还是温筠鹭和她父母在聊,而周枫不知怎么开口似的,矜持缄默,和平时完全两个模样。
她只在温寄言问她话的时候,才会清清嗓子回两句。
饭后,她们还要在这里坐一会儿,晚上才回去。
温寄言却看向温筠鹭,微微颔首:“跟我去一趟书房吧。”
温筠鹭一顿。
通常他这么说,就是要话要谈。
“你在这里坐会?陪我妈妈聊会儿?”她转头,安抚性地对周枫笑笑,“我待会儿就下来。”
周枫撇了下嘴,压低声音:“快点。”
温筠鹭上楼前,就看见周枫被陈连敏拉到沙发那品尝张嫂刚做好的甜点。
说是去书房特意谈话这么正式的事,父女俩也没那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