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边上被划出了一条,上面有很多小块的塑料片,写着姓名,加上一个数字,根据数字从高到低,小塑料片们歪歪斜斜地从上排到下。
路棱看到李纳纳的名字,后面跟了个50,挂在第一个,后面几个49、48紧紧地咬着。
小测是五道大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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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自己的坠在队伍后面,后面的塑料片排的人显然不太用心,可能因为空间有限,有不少挤挤挨挨地你压着我我踩着你,从缝隙里才能看到一个“路”字。
没有人解释这个,也没有人去问,到了一点,小苏老师拿着瓶水进来,说了声把资料集翻开,就开始快速地过知识点,讲了三个小时,密密麻麻的书过了四十多页,他才扯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喝了口水,带着点看好戏的意思问,“就没人问我那块。”说着那眼神示意了一下堆着小卡片的一条黑板,“是干什么用的吗?”
底下一片安静中绝大多数人都盯着他看,不过苏老师倒是半点不慌,“为了照顾大家,我们每天一次小测,不多,就五道题,每天分数累加,一周后最低的五个人就可以回家过暑假了。开心吧?”
看把这帮品种繁多的刺头震住了,苏老师很满意,带着他的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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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师在他讲课途中出现过一次,从后门晃了晃,和苏老师不动声色地对视几眼,确认没什么问题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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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安排表上写着整个晚上都是自由支配时间,不过因为苏老师一番话,大多数人连晚饭都没有坐下来吃,买了泡面或者盒饭就回宿舍去了。
大夏天的一天下来早就是一身粘腻加馊味,宿舍楼里有一个小型的澡堂,就在一楼,路棱带上东西过去,在推开水汽扑鼻的门帘时还是有一瞬间的踟蹰。
澡堂进门处是一面墙的小柜子,没锁,路棱就把东西拎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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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袋子里拿出沐浴液和洗发露,正打算刷卡开水,旁边的隔间蔓延过来的水渍上方,一只手贴着地,从隔间隔断下的缝隙里缓缓地伸了过来。
路棱放下卡,从包里随手拿出个小东西,贴到那片水渍边缘,按下开关。
轻微的吱吱声和隔壁一阵动静过后,他把小型电击器合上保险,擦干,放回包里。
一脚把地上的手臂踢回去,刷开热水就开始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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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隔断上反射出来的他全身覆盖着不夸张的一层肌肉,身形结实挺拔,气质平和稳定,和几月前的青涩单薄几乎判若两人。
各种意义上都恍若隔世,但要从时间上看,其实半年都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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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孩童时期总想着长大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只是到了一定时候,就会希望能够停驻在过去的时光。
停留在一切还没有开始前,或是停留在更久远的孩童时期。
只是如果身处的世界和时间的流逝都已经确认无法改变,那么要做且只能做的,就只有飞速地成长,成长到能用自己的力量和声音去发出有力的抗争。
“孵化器”的世界里,只有足够优秀的存在才能获得真正“活着”的资格,在这个物竞集训里,每周的后五名都要被淘汰。
世界哪怕虚构,哪怕小到芝麻丁点大,规则都是相近的,那么像“我”这样的存在存在的目的是什么?那些“玩家”就是真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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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热水冲干净浴液后,他伸手换为冷水,因为热水流淌张开毛孔的皮肤被冷水冲得一个激灵,头脑在一天的高压专注后空前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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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棱穿好衣服走到澡堂门口的时候,正见到关羽飞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东西,关羽飞除了头发湿漉漉,其余一切整整齐齐,和进去之前没什么区别,而且路棱记得他离开宿舍的时候关羽飞还在做题。
动作真是快。
想到这个路棱突然意识到了关羽飞给他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关羽飞和赵杨很像,不是身形不是五官,而是气质和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
赵杨和路棱同样是高一六班后排常驻民,而且因为身高原因排队总是挨着,虽然路棱不太记人也和赵杨没打过什么交道,但因为距离很多赵杨的动作还是不可避免地存储在他的记忆中。
比如做题时习惯性地把参考书、卷子、草稿纸和桌子一起排得边线平行,比如做什么都动作飞快,比如走路时上身不怎么动,只有小腿迈得飞快。
更重要的是关羽飞看自己的眼神,他并不会长久注视,只是会在打照面时看上一眼,那眼里不见什么感情,甚至看没看到都是一个值得疑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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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棱看到关羽飞,微微放慢脚步的时候,突然身后快速过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