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娜看了一眼柳芳如,转头就要去拉病房门。
但是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眩晕感陡然袭来。
一瞬间谭娜似乎都有些呼吸困难,握着门把手险些直接一膝盖跪在地上。
失力感从四肢一起涌到大脑,谭娜艰难地松开手,背靠着门板坐到地板上。
她尽力保持着清醒,被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震得脑子一阵一阵的刺痛。
“你为什么……”柳芳如的脚上全是血,四肢并用地朝着谭娜爬过来。
“你为什么要来!你……我、我不想啊……”
她手里抓着从地上捡起来的玻璃,速度极快地爬过来扑到谭娜身上。
柳芳如脸上的肌肉都跟着扭曲,浑浊的眼中不断有液体滑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眼泪。
她形如鬼魅,又精神癫狂,扬起手上的玻璃向谭娜扎下来。
“你为什么要来!你不能毁了我的女儿!”
谭娜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意识甚至在这短短的一会儿就已经开始涣散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最后能抬起手,拼尽全力地攥住了柳芳如的手腕。
“不是我。”
谭娜咬着牙,尖锐的玻璃锋刃就在自己的眼前。
“从来就不是我……”
“是你!是你……”
柳芳如此时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仿佛她至今为止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谭娜而起。
谭娜手上完全没力气了。
柳芳如手上的玻璃是对准了她的脖子,如果最后选择的位置得当的话,玻璃当然也能够一击致命。
但是谭娜不想死。
做错的人从来就不是她。
呼——
沉重的黑暗就压在她的脑海里,谭娜感觉到脑子里像是藏了一个黑洞,沉重地拉扯着她的意识往深渊之中坠落。
她连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
“不是我……”
从来就不是她。
非要说的话,他们都是自私自利的人而已。
谭娜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无法,谭娜只好咬牙蓄起一点力气,对着柳芳如的小腹,艰难地把她从自己身上掀了出去。
这种状态下谭娜也没什么力气,但是还是足以将柳芳如一个身高不超过一米六体重都不超过一百斤的小老天太踢翻出去。
柳芳如向后仰倒在地板上,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嘶哑的嚎哭,一时之间都没有爬起来。
她手上的玻璃划过谭娜的手背,从虎口到手腕处拉出来血红的伤口。
鲜血瞬间涌出来。
短暂的疼痛感也没有能唤醒谭娜的意识,几秒钟之后,她就完全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一瞬间谭娜有了点听天由命的释然。
“从来就不是我……”
最后失去意识之前,谭娜看到从地上艰难爬起来的柳芳如。
“是你自己。”
玻璃同样把她的手划得鲜血淋漓,她动作迟缓艰难,手上的血就像是画笔一样在白色的地板上带出来一朵一朵鲜红的花,像是那些用手指作画的画家一样。
如果……
算了。
谭娜彻底闭上眼。
“娜娜的意思是说……”仇缘跟在仇麓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医院大门。
仇缘一脑门儿问号,不解道:“今天跳楼的其实是……她妈妈?”
仇缘想起来见几次的李文嫒,他倒是没见过谭娜的妈妈。
“是这个意思。”
仇麓点点头。
“嘶……”仇缘说:“疯了吧,再是亲姐妹,答应帮妹妹养孩子已经很稀奇了,竟然还能替她去死……”
仇缘说着都觉得不相信。
圣母都干不出来这种事。
“不见得是她自愿的。”仇麓道:“从谭娜的描述看来,她妈妈……或者是文嫒,应该是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受待见,性格就显而易见地懦弱、对母亲和妹妹的行为不敢反抗。”
“我怀疑她精神上已经养成了这种思维定式。”
“我操,那这样是够偏心的。”仇缘说:“这不都是自己的女儿吗?”
“这很难说……”仇麓摇摇头。
两个人走到了电梯门口。
仇麓刚刚伸手按下电梯按钮。
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你们是娜娜的朋友吧?”
正是——文婷。
真正的文婷。
两个人转过头,就看见一位中年女性正站在不远处,身上穿着驼色的大一,长发披散在肩头,单手挎着包,看起来非常温和大方。
“嗯,对。”仇麓率先点头:“上午我听说她在医院看外婆,正好我们从这边路过,就特意过来看看她。”
仇麓眸光微闪:“您是?”
那位女士笑而不语。
“娜娜在楼上陪她外婆呢。”她道:“你们上去找她吧。”
“知道在哪儿吧?”
仇麓就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