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事儿了,就先回去了。”谭娜的语气毫无起伏,一如平时和文婷交流一样:“在医院我睡不着。”
“哦……”文婷听了,也没说什么,只道:“那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呀。”
“行。”
谭娜又补充道:“没事别打我电话,也别到我家来,不欢迎你。”
“娜 ……”文婷一哂。
谭娜已经飞快地挂了电话。
仇麓:怎么了?
谭娜靠着墙壁,看到文婷并没有继续准备敲门,而是转身往电梯口走,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回复仇麓的消息。
谭娜:没什么。
仇麓:仇缘今天也在,我们过来看看,你待会儿和我们一起走?
仇麓:我总觉得这事看起来有些诡异。
谭娜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谭娜把医院地址转发给他。
那边电梯打开,文婷走了进去。
电梯门关闭之后,谭娜大步走过去,看了一眼电梯上的数字。
这里是七楼。
文婷已经下楼去了。
谭娜:麓哥直接来十二楼。
谭娜:我觉得老太太一定要知道点儿什么。
发完消息,谭娜这才乘了另一栋电梯,飞快地赶往十二楼。
仇麓迅速回了一个:好。
十二楼不知道是不是重症住院部,这个点儿走廊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谭娜飞快地走到病房门口,抬手要敲门,却发现门根本就没有锁上,而是虚掩着的。
屋里是黑漆漆的一片。
谭娜正要敲门。
忽然“嘎吱——”的一声,从身后响了起来。
谭娜簌然回过头。
却见那扇门边上正站在一个格外瘦下的身影,正沉默地隔着走廊看着她。
不是柳芳如又是谁?
这样短短的一会儿,柳芳如就仿佛从一个“将死之人”直接走到了死亡的状态,她脸上蜡黄得有些发黑,灰白稀疏的头发散乱地散着,一双眼睛却是浑浊,布满了血丝。
就这么沉默地站着,句话也不说。
谭娜莫名觉得有些瘆得慌。
比负一楼的李文嫒看着还让人头皮发麻。
“来了?”
柳芳如的反应有些迟钝,看着谭娜半晌好像才反应过来她是谁,于是慢慢地退开了一步,让出来门。
她的声音沙哑又微弱,可能是下午哭坏了嗓子。
“进来吧。”
谭娜跟着走了两步:“你不住原来的地方了?”
柳芳如说:“护士给我换了。”
谭娜点点头,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发现这边这间是单人病房,不像是原来那一间里面挤着两三个床位。
屋里没有开灯。
柳芳如走进屋,径直坐在了床沿上。
屋里简直和外面一样冷,谭娜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看着柳芳如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病号服,于是就拿起一边的遥控器打开了空调。
谭娜在柳芳如的对面坐下了:“你知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柳芳如抬起头,目光涣散地落在谭娜的脸上。
“这么多年了。”
谭娜道:“我从来没有和你抱怨过什么,但是时至今日我应该知道真相。”
她的声音很低,语气如常。
“我亲生母亲到底是谁?”
柳芳如刹那间回神,紧紧地盯着谭娜。
半晌,柳芳如声音沙哑地说:“你……你已经知道了。”
是笃定的语气。
谭娜一言不发,仍然和柳芳如对视。
那一瞬间谭娜感觉到老人的眼里仿佛飞快地挣扎了些什么,在那浑浊而又失去光彩的瞳孔之中影射出来,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懊悔。
黑夜里,柳芳如忽然落下来的眼泪转瞬间变得冰冷。
却没有那么快干涸。
“我有两个姑娘,大姑娘叫文嫒,老实能干,小的叫文婷,漂亮聪明。”
柳芳如缓缓地仰起头,像是在回忆那一段久远的时光一样。
“我稀奇幺女,从小到大有什么好吃的用的,都先紧着文婷。”
“她姐姐十几岁就出去打工。”
“但是文婷人机灵,又漂亮,最好考试还考上了卫校,以后是要端铁饭碗的人。媒人说我们家姑娘以后嫁给市长做官太太都是够资格的。”
“但是文婷她不懂事,非要跟着本地的一个混混谈恋爱,我不同意也不行,她学也不上了家也不要了,跟着那个混混私奔了,回来就抱着一个刚满月的病丫头。”
“我气疯了,觉得这个姑娘肯定是毁了。”
“但是文婷回来没两个月,就在外面又找了人,说是她死了的那个男人的老板,看上她了,要让她去和大老板结婚。”
“但是文婷也知道自己结过婚,还带着个孩子,没有人愿意要她的。”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动了姐姐,竟然愿意让姐姐同意下来帮她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