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山+番外(23)

她还梦到她们走到一座桥上,桥下是像岩浆一样的火红色河流,她从桥上跳了下去,落进河流中。沈澜沧站在桥上往下看,告诉她,那是澜沧江。

罗谣醒来后常常忘记梦的内容,但有时在跳舞或想事情的时候,这个梦却又无缘无故地出现了。

她翻来覆去咀嚼这个梦的内容和含义,但直至今晚,她在风里抽烟的时候,梦境才像潮水一样慢慢退却,裹着四周的水银暗暗流走,她站在新宿的一栋楼门前,对着桥上的沈澜沧招手。

“你在干嘛?”沈澜沧问她。

“我刚上完舞蹈课。你怎么也在附近?好巧啊。”

“是啊,你要上来吗?”

“来了。”罗谣从另一侧的楼梯跑上天桥。

她闻了闻自己的手腕,有烟草味,记起刚才抽了一口沈澜沧没抽完的烟。那是什么味道啊?她还没回忆清楚,沈澜沧就递过来另一支。她接过来抽了,但和想象中的仍然不一样。

这个时候,酒吧里的音乐才彻底在她脑海中洗干净。天上乌云密布,光线很暗,她们红色的烟头如此鲜艳。

她刚才是不是问了沈澜沧一个问题,问她为什么从酒吧出来了?她怎么回答的?她低下头,说没什么,只是想随便走走。

“你有种流浪的气质。”罗谣说。上学期沈澜沧说她喜欢法国电影,因为法国电影有种流浪的气质。

“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流浪。”沈澜沧说,“小学的时候,我趁大人不在家,收拾了一包衣服,给他们留了一张纸条,说‘爸爸妈妈,我要去流浪了,长大之后我会回来的。’”

“然后呢?你真的走了吗?”

“我真的走了。我背着包,穿过家门口的公园,顺着马路一直走。那时候我还很矮,四周都是高楼大厦,我就像一只渺小的蚂蚁,大千世界的千亿分之一。”

“你胆子真不小。”

“老师给我妈妈打电话,说我没去上课,他们才知道我去流浪了。”

“他们找到你了吗?”

“找到了,不过还是费了一番功夫。因为我走得太远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精力那么充沛。我妈说我走了三四公里,但我怀疑是夸大其词。她和我爸出门找了一圈没找到,就报警了。最后警察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发现了我,我身上盖了两件衣服,正准备睡觉。”

“你爸妈骂你了吗?”

“骂了,我还被关在家三天闭门思过。”

“叛逆的小孩需要给点教训。”

“不过对我来说全无效果,我还是天天想着往外面跑。”

“看得出来。”

“人的一生总得和这些作斗争,不管多大年纪。”

她们笑起来。

“我小时候想环球旅行。”罗谣说,“我妈妈总是到世界各地演出,给我带各种各样的纪念品。后来她去了法国,我开始计划环球旅行。”

“我小时候也有类似的梦想。”

“我做了很多很多攻略,周末经常去书店看地图,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列出来,那里怎么去,有什么吃的玩的,写得非常详细。我原计划从北边走,穿过蒙古,横跨整个俄罗斯,最后取道波兰,途径德国,到达巴黎。见到我妈妈之后,再去别的地方玩。”

“说不定有生之年可以实现。”

“可惜我妈彻底离开之后,我把攻略都撕了。”

她俩没说话,一起抽烟。

“下午去打工了?”沈澜沧问。

“嗯,我要攒钱去北海道。”

“什么时候。”

“夏天。”

“为什么不冬天去看雪景?”

“雪景对东北人没什么吸引力。”罗谣耸耸肩,她老家年年下雪,小时候她每年都要堆雪人,那是爸爸妈妈还在一起的时候教她的。

后来他们感情破裂,她就自己去堆,用铅笔做鼻子,橡皮做眼睛。所以一到冬天,她的文具就消失得很快,爸爸会骂她花了太多钱。

“雪对南方人可是特别有吸引力。”沈澜沧很喜欢下雪,“我冬天去了小樽,就在刚放寒假的时候。”

“看到雪了?”

“看到了。”

刚到小樽的那天她和朋友出门吃饭,停在一个路口,对面是一家两层的餐厅,屋顶的积雪像蓬松的面包。她们要去那里喝酒暖暖身子。站在那里时,雪突然开始下。

沈澜沧没用手去接,发现它们是一团一团的,是无数片单晶雪花的集合,在路灯底下像一只只飞蛾。

“你是不是又想拍电影了?”罗谣问。

“是啊。”沈澜沧笑道,“我的朋友们都过了马路,她们发现我还站在原地,就叫我的名字。我以为是我的想象,因为她们的声音像快消失的回声。”

“声音被雪吸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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