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究竟发生过什么?
宋简心下葬的那天,千娆一整天都在因为阴冷而瑟瑟发抖。没了头颅,谷人只得替宋简心雕了一个木头脑袋,倒是栩栩如生,连左颊上的一小颗朱砂痣也描得惟妙惟肖,但毕竟不能与真的相比。
千娆不由感伤:没想到娘生得貌若天仙,临到头却拿块木疙瘩做脸。
入殓时她突然注意到宋简心的一双脚,不知是因为尸僵,还是别的原因,这两只脚长短不同,连大小似乎也有差异,怎么看怎么别扭,好像不仅是头,连这一对脚也是假的。
这诡异的模样使她愈发颤抖起来。
愁云惨雾的半个月过去,谷道即将开放。这些日子,千娆和叶云泽不约而同地避免谈论叶寒川的事情。然而,谷道开放日的前一晚,千娆知道已不能再逃避,忐忑地来到了叶云泽屋里。
叶云泽正细细地擦拭着他的佩剑,寒白的剑光格外刺目。千娆往里屋望望,果然看到床头已打包好的包袱。
“我正想去你屋里找你,”叶云泽收起佩剑,说,“明天我会出谷。”
千娆铺陈纸张,写道:“找叶寒川?”
叶云泽点头:“必须将娘的头颅追回好生安葬。”
千娆犹豫好一会儿,终究写下“或许不是叶寒川”几个字。她捏着笔,心虚得抬不起头来。
“我会给他解释的机会,”叶云泽平静地说,“如果不是他,他自然不会承认;如果是他,他既留了名,自然不会再否认。”
“若是,如何?”
叶云泽一向温和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狠绝:“杀人偿命,他既借了娘的头颅,自然是要用他自己的头颅来还的。”
千娆的手隐隐抖着,比起娘亲的离世,更使她难过与烦恼的,是叶云泽报仇雪恨的决心。她用颤抖的手写下了“兄长”二字。
叶云泽缓缓摇了摇头:“他今日既然杀娘,就是你我的仇家了,明日或许就能杀你我——他如何还是我们的兄长?”
--------------------
日常求收藏评论
第十八章 往日旧恩
===========================
千娆闻言心中更凉——这话竟然这样有道理!所谓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叶寒川既已下杀手,自然会顾忌其子女寻仇,或许哪天再生杀心也为未可知。
难道那天晚上他来找我,本是想要杀我?千娆想到这里,惊得遍体寒意。可是,六年前那样纯善的川哥哥会伤害她?她怎么也不能相信。
她想起那晚叶寒川健硕的身形和冷酷的神情,她深知,叶寒川若要杀她,真如捏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她又写:“他很强。”
叶云泽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再强的人也有弱点,而他的弱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何弱点?”
叶云泽突然盯住她,目光如炬,不答反问:“娘遇害那晚,你有碰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千娆猛地一惊。她迟疑了:若说出实情,叶云泽心中必下定论,认定叶寒川便是凶手;若不说,事情或许尚有转机。
以往,她说起谎来真如吃口饭一样平常,如今做了哑巴,连说谎的本事也一并丢了。她觉得自己的脸简直要烧起来,连忙将脸一埋,摇了摇头。
好在,叶云泽似乎没有察觉,并不置疑。
“他在何方?”千娆又写。
叶云泽摇头:“我也不知道。”
千娆暗暗松一口气,写:“他或犹在谷中?”
叶云泽再次摇头,说:“你常年在谷中,想来不曾听说。他不再是以往的叶寒川,谷道拦不住他,他必然已经出谷。”
千娆听了隐隐觉得奇怪,心想我若不是常年在谷中,难道就能听说吗?
“我离开以后,”叶云泽接着说,“谷中由薛伯主持。你若遇到什么事,可与薛伯商量,不要自作主张。我会尽快回来。”
千娆虽万分焦灼,却也无计可施。
第二天,千娆将叶云泽送到谷道口。看着那独自远去的背影,她犹豫再三,最终也没有追上去——自从不会说话,她再也不愿走出山谷。
谷中一切照旧,谷人像往常一样生活、劳作,宋简心离世带来的悲伤已逐渐沉淀。千娆的日子也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她时不时地发觉柳儿在一旁出神地望她,眼中甚至常噙着泪。被发现,柳儿总是赶忙别过头走开。
又是一个谷道开放日,柳儿一早出谷去了,千娆独自在蔻园枯坐。
“娆小姐。”阿陶忽然出现,她反常地站在房门外矜持地问候着,与平时总是咋咋呼呼地冲进来的模样比起来,真是判若两人。
千娆疑惑地望望她。
“娆小姐好,”阿陶接着一本正经地说,“我家主母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