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空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林清烨此时脸有大半都被围巾遮住，眼睛也几乎被因为仓皇奔跑而弄乱了的刘海挡住了，并不是很容易看清她的表情，但云空还是发现了，问这个问题时林清烨的迟疑。
“你知道了啊，班长，我以为我根本就不会有亲口告诉你…你们的机会呢。”
林清烨眯了眯眼似乎在笑，却有泪光闪烁。
——她，到底在为什么而流泪？
“是被逼的吗？”
“你不愿吗？”
云空急切的问道。
“我怎么会舍得这里的朋友同学呢。”
林清烨摇了摇头，
“可是家中有事，父亲让我一定要搬到外界去，所以……对不起。”
云空心中一痛。
愿与不愿，有什么关系吗？
“知道……会搬到哪里去么。”
林清烨再次摇头。
“……”
“……”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若不是两人间牢牢联系着的手，这寂静的夜里很难真切的感觉到身边还有一个人。
偶有寒风吹过，荡起林清烨长长的围巾，与她细碎的刘海。
“我……”
“我……”
这一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再一次开口，却是同时出声。
两人皆是一愣，云空反应快一些，道：
“你说吧。”
林清烨脸颊不知何时已是红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从刚刚开始一直被云空牢牢握着的左手。
“班长，我要搬走这件事，其实……是最想告诉你的……”
林清烨脸愈发的红了，而云空则是僵住了。
“可是……这两天，都没机会碰到你，今天又是下雪天，并不是很方便约你出来……我本来，本来已经绝望了。是我在做梦吗，你竟然就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雪地里——这个你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让我能看到你最后一面。”
“哈哈。”
林清烨笑了，那笑容看的云空微微一呆。
“如果不是我后天就要走了，这些话我或许永远都不会跟你说吧。反正……以后是见不到了，你就当是做了一个梦，回去就把我这些糊涂话忘了吧。”
她虽然笑着，眼角却有泪光，左手开始挣扎着想从云空的右手里抽离出来。
云空哪里肯让她就这样将左手抽出？右手更加用力，惹的林清烨惊异得向他望来。
“原来是这样啊……我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差一点，就错过了。”
云空没有看她，而是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语气复杂，带着侥幸。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
林清烨此刻耳根子已经红透了，一双眼局促地看着身前的雪，云空那是瞄都不敢瞄。
“你是第一个认可我的女生，你还记得吗？有一年冬天我突然就去上学了，那天我在班上吐了个一塌糊涂，那个时候只有你敢站在我旁边安慰我。”
林清烨眼神依旧迷惑，毕竟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开始，你就被我深深深深得记住了。”
云空耳根子也正常不到哪里去，但起码还是敢看着林清烨的，他特意加重了四个“深”的语气，满带惆怅。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我的，我不知道。
——但是我不想让我们两人从此再无交集。
云空用左手将脖颈间的红色项链取下，放在了林清烨的右手上。
“这个，给你。”
“这？”
林清烨呆呆的看着他。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前方那辆等了太久的黑色轿车已经开始往这里靠近了。
“等我去找你，好么？不要忘记我，求求你。”
云空侧身，深深深深地抱住了林清烨。
拥抱着的身影沉沦在圣洁的白雪中。
绝望而坚定。
※※※※
接下来的两天，云空踪迹全无。
当校内开始疯传着他已“畏罪潜逃”的流言时，却爆出了一个极为震撼的消息：云空在两天内一口气通过了高一、高二跳级考核。自此成为了正接受着最终训练的一百多名毕业生中的一员。
这也意味着，他虽然还挂着高一六班的名，但往日上课就需要与高三前辈们一同参加了。
但在此之前，却又一个不啻于这消息震撼程度、影响力却小得多的消息在高一六班内炸了开来——
林清烨已经办好了退学手续，并且计划在今天离开空山。
或许，班上绝大多数人至此便再无缘分能与处于外面茫茫大千世界中的她见上一面了。
班上女生有好几个围着即将离去的好友，无语哽咽恋恋不舍。轻声细语的哀哀嘱托中，满带着不甘于离愁，为这向来热闹欢快的班级抹上了难以忽略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