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羽面上神色淡淡,似是毫不在意身上的伤:
“扶我上床吧姐,地上冷死了。”
白星妍面露犹豫之色,试探地扶起了他,见他没有痛呼,也就放下了心,助他躺到了床上。
“是……四表哥吗?”
白星妍检查着白星羽身上的伤口,虽没伤筋动骨,却是到处青紫,看起来颇为严重,她心痛地就要掉下泪来,语气中也带上了火气:
“他们为什么整天跟我们过不去呢?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他们了?”
“闲得慌罢了。”
白星羽低声道:
“姐,你今日出去,没被人看到吧?”
白星妍愣了愣:
“应该没有吧。”
“以后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今天你做的事,知道吗?”
白星妍怔了怔,应了声,却是想起了别的事,难过地道:
“对不起,如果我今天没有出去……我再也不留你一个人了……都怪我……”
“……”
白星羽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个笑容:
“哪里的话,跟你有什么没关系?倒是以后别再替他们做事了,他们那些人非但不靠谱,还一肚子坏水,少答应他们事情。”
“嗯……”
白星妍难受得应着,心下沉重无比,伸手拭了拭白星羽的额头,无不忧虑道:
“你还发着烧呢……可不能再拖了……这该怎么办?”
“不碍事。”
白星羽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白星妍却是霍然站起:
“你在这等一会星羽,我去给你拿药。”
说毕,也不待白星羽阻止,边向门外冲去。
白星羽阻拦不急,也没体力再追,才抬起的身子重新重重躺了回去,一时只觉得满心怆然,几乎没了生趣。
才满十岁的盲眼少年躺在床上,突然打从心底冒出来一个疑问。
他们这般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没人疼,没人爱,有时候就连饭都吃不饱,终日面对酗酒家暴的亲生母亲,面对看不起自己二人的长辈甚至佣人,面对总是无端来寻他们晦气的同龄孩童,虽然这么多年已习惯,却总是会在独自一人时,发自内心的问自己一句——
这般累地活着,是为了什么?
——虽然自己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他们,要报仇,可是自己只是一个目不能视的盲人,将来即便是长大了,又凭什么去视线这口舌之快呢……
经年累月的怨恨,早已无法支撑他继续走下去了。
——这般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要不是舍不得把同胞姐姐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要不是,她还对亲人有着难以泯灭的期待……
生活的困苦,重病加重伤之下,半大的孩子,居然已是生了死志,开始琢磨起了生与死的问题。
……
……
白星妍一路疾跑,向着处于佣人住所区附近白家的医药房跑去。
白家虽属靠采药为生的医药世界,府邸自配的医药房却不是无偿供奉的,而是靠成本价卖给白家人,也算是行个方便。
所以白星妍一心想向生母要钱,以便来此买药。
却是拖至如今,无端地生出了诸多事情,最终仍旧没有拿到买药钱。
如今白星羽气息奄奄,已是不能再拖,白星妍一咬牙之下,想着去碰碰运气——说不准今日店伙计心情好,肯给她赊账呢——虽然这么多年来,她已被拒绝了无数次。
此时已近黄昏,一路上却是诡异得看不到人影,着急之下她也顾不得去思考这许多,一路跑到了药店之中,四下张望,却不见店伙计。
白星妍喊了几声,依旧没人,一咬牙,自己进去掏了瓶治跌打损伤的药水和发烧的药,想着过几天再把钱送过来。
——可是往日里这个时辰都是最为热闹的时候,怎么今天……?
她自然不会知道因为她以为的那一包盐,害得这个区的人们皆遭了殃,大多数人此刻都在厕所蹲着——包括那个药店伙计,所以道上才看不到几个人。
白星妍探头探脑的看了眼外头空无一人的小路,满心不解,想起之前自己也是路过这条路去给那井里投盐的,不由得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神仙保佑,我不是故意要往水里放盐巴的,也是逼不得已……
希望佣人们知道后别怪罪为好。
——也就是咸了点,过几天应该就好了吧?
她边这样琢磨着,边往前走去,路过一个庭院时,无意间瞥见窗中温暖的灯光之下,一位年轻的母亲正在温柔地喂着自己怀中的婴儿。
她的步伐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看着那少妇温柔的面容,一时竟是痴了。
曾几何时,母亲也是这样照顾他们姐弟俩的,耐心而温柔,美丽且体贴,为他们编织新衣服,为他们准备美味的饭菜,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写字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