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云天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
“不过仔细想来,倘若空山速度没有那么快,或许父亲当年就能找出不需要牺牲守阵人的破阵方法了,你如果要恨,便随意找个人恨吧。”
——还有就是,若你没将灵珠送给林清烨,我们能否顺利找到她也是一个未知数。如今这个局面,有一半是你云空自己亲手铸成的。
只是这话太过诛心,云天没打算说出口。
“闭嘴!闭嘴!”
云空疯狂地摇着头,拒绝听他难得的侃侃而谈,状若疯兽。
“唉……”
云天轻叹一声,抬手,竟然就那般轻轻松松地从云空手上将自己被揪得变了形的领子解放了出来。
云空却像是根本没察觉似的,困兽一般嘶吼着。他双手上的纱布在此时几乎是全红了,看上去疯狂而狰狞:
“子承父业?那种父亲……他的愿望又与我何干?未来的守阵人又干清烨何事?别废话,快把她还给我!”
他发红的双目在这一刻倏然变得青白,云天眼神一冷,不待云空有什么动作,脚下的土地在瞬间腾得涌出,将云空罩了个结实。
下一刻,还未来得及凝固的泥土猛然炸开,狂风从中席卷而出,夹杂着泥块疯狂呼啸着,带着疯狂的杀意。
云天此刻已与他拉开了一小段距离,额前碎发丝毫不受那狂风影响,依旧静静地垂着,就像是他周身有一张无形的保护网,将所有威胁自身的攻击都隔绝在外。
是空气!他将周围的空气调动、隔绝开去,让任何风都不再能触碰到他。
狂风中心那双青白的眼眸中带着疯狂,猛地向他扑来。
周围的树木都被那风所影响,摇摇晃晃地几乎便要被风折断,树枝上无数积雪随之卷起,与那些泥土混在一起,形成了少年丧失理智之下的全力一击的助力。
云天瞥眼间见一块污泥与白雪的混合物竟砸在了那墓碑前,将碑面砸的一片污浊,神色不由得一沉。
云空很快便扑到了他身前,面容狰狞而绝望,全无章法的拳头向他狠狠挥来,合着四面八方无一不是向他砸来泥土与积雪,竟是丝毫没有可以躲避的空间。
这样一个疯狂起来的人,对着之前数次碰面都不愿兵戎相见的兄长,居然也起了滔天的杀意!
眼见得立马就要血溅三尺,兄弟相残!
就在这危急时刻,云天右手突得向前一探,竟率先揪住了云空胸口的衣服,而后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砰”的一声,将疯狗一般的云空重重砸到了地上。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杂物无一不是砸到了瞬间立起的土墙上,泥土混着白雪碎成了无数片细碎的烟尘,场上顿时一片狼藉。
狂风很快便消散了,只有那山风依旧刮着,带着冬日清晨特有的刺骨冰冷。
被土墙护在里面的两人丝毫没有受到外头烟尘的影响,只是一个脸色苍白,一个面沉似水。
“轰……”
土墙轰然塌下,纷纷归于原位,被狠狠掼倒在地的云空双眸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此刻就像是傻了一般怔怔看着已经大亮的天色,一改之前的气急败坏,沉默了下来,良久都没有再说话。
“还打么?”
云天冷冷地看着他,问了一声。
“……”
云空摇了摇头,将右手臂覆到脸前,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也遮住了那可能出现的软弱。
裹在他手上的纱布已被血彻底浸透了,一滴又一滴的血珠从中聚集、滴落,碎在白雪之上,如同一朵朵妖艳盛开的大红花朵,带着凄凉。
想来那手上的伤口是彻底裂开了,若不及时医治,后果不堪设想。
云天也不理会他,撕下自己衣服的一角,走到碑前细心的将那泥土与积雪擦去。干净的布料瞬间便显得肮脏不堪起来,但他没有丝毫嫌弃之色,擦完后只是将其折叠起来,收进口袋中。
也就在他忙活这些的时候,那边依旧躺着的云空终于出声了。
“哥。”
他今日见面以来第一次喊出了这个称谓,带着浓浓的哀求。
云天手上动作一顿,下一刻便又回复了正常,没有回头。没人知道他是否因这一声而心软过。
“不能再等几年么?清烨她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等她寿命……”
“不可能。”
云天淡淡地回绝道:
“空山形势混乱,夜长梦多,没人会答应推迟进入东部。”
“……”
云空坐了起来,接着一言不发的站起了身,他的脸色比之先前刚出现时还要差了,就连双唇都没了颜色。
山顶上凛冽的寒风就没停过,将他身上的衣服吹得咧咧作响,叫人怀疑那风便要将这个瘦弱的少年给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