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那头的人依旧在催促着,甚至已经开始吩咐他人过来,想将他强行拖走了。
银咬了咬牙,终于是将紧握的双手松了开来,转身,对着耳机那头的人道:
“我马上过来。”
终于,在持续了半小时地狱一般的屠杀中,所有俘虏皆已倒在血泊当中,持枪士兵们在向看台上的组织高层施完军礼后,便有序的退了场,留下了满地鲜血和尸身,与那个唯一剩下的,依旧还在平台上跪着的消瘦身影。
他安静的跪在那,肩膀被一根粗壮的铁链洞穿,牢牢将他与插在他身后地面上的那看上去甚为沉重的铁碑连接在了一起。看上去就像是被所在柱子旁的狗,半死不活。
他手上一如其他俘虏一般,被套着个手铐,上面插着个木条,刻着那个今日全场最大的数字:198。
台下人都知道,剩下的这个人才是今天这次公开处决的重要人物。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台上,等待着接下来才真正算是属于空山人死法的处决。
叶菲一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在莫连鸾身边哭的很是厉害,一双眼甚至都不敢看台上,但是她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去——坚持地站在那看完全程,也算是她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她身旁的欧阳小飞也好不到哪里去,神色灰败,尤其是看到那满地尸体,更是愤怒中带着绝望。
反倒是莫连鸾神色平静,只是默默看着台上跪着的那个身影,双眼一眨也不眨。
白星妍有些不忍,对着身旁的白星羽道:
“星羽,我们回去吧?这里味道好难闻。”
白星羽轻抚她的手,却没有同意她的请求,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就在六班众人各怀心事的时候,台上又起了变化。
有一队士兵抬了个称重仪上来,那称重仪的秤很大,足以容下一个人平躺的位置。
人群一阵骚动,之前没见过公开处决的年轻人纷纷向身旁年长的人打听这个称重仪的用处,而后者大多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示意他们继续往后看。
有人将一个一身白袍的人体放到那称重仪上,顿时下方液晶屏上便显出了一串长长的数字,看起来甚为巨大,应该是将重量换算为以克为单位进行测量了。
那具身体是一个少年的模样,闭着双眼,毫无生气地躺在那。“它”五官端正,全身上下极为干净,有着许久以来未曾被阳光照耀的苍白,而“它”的双手,同样是被手铐给铐住了。细心的人会发现,那个身体与跪在那的云空几乎要长的一模一样——除了云空皮肤黑了点以及形象要狼狈得多这两点外。
那是,母体!
云空身子一震,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得看着身前那属于自己的身体,而后,眼神逐渐转为炽热。
——这就是,自己的身体?
少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个身体。
然而,他的手却直接地穿过了那具身体。
活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与真实存在无异的他的手,在母体的面前,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变成了虚幻的存在了。
云空一愣,收回了手,自嘲地一笑。
——看来这么多年,自己确实是没有真正的在这世上活过啊。
人群传出一阵惊呼,看着众目睽睽之下那个跪着的人影逐渐变得虚幻,直至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那个称重仪底部液晶屏上的数字也在不住上升着,待得云空彻底消失后,那数字正好是增加了21。
21克,属于灵魂的重量。
“呛啷”一声,之前将云空锁得死死的铁链与手铐齐齐跌落在地,为这一刻寂静无声的平台带来了一阵不住回荡的刺耳声响。
与此相对的,另一厢边称重仪的秤上,躺着的那具身体比之先前明显多了股属于生命的灵气。“它”的双眼眼皮动了动,睁了开来。
带着好奇,与惊讶,甚至还有满足,却在不久后都转变成了失望之色。
——并没有什么区别嘛,母体和子体之间,驾驭起来也就这个模样。
——好了好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其他念想了,快点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云空有些自欺欺人地这般想着,望着身旁那个一袭白大褂、医生模样的处刑人。
安乐死,最为轻松却也最为讽刺的一种死法,是空山公开处决的惯用伎俩。
饶是你能力通天彻地,最终在这母体中,还是敌不过那小小一剂针管。
处刑人的目光淡漠,看了一眼云空,开始了手边的准备工作。
冷风似乎大了几分,云空甚至能感觉到风吹在皮肤上引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他复又抬头向天空看去,却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