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晚上十点多了,为病人擦完今天最后一次身,自己便可以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了。
心心看着面前的睡容,有些出神。
这位母亲,一定是一个温柔的人吧?
她的眉梢眼角,无一不带着令人心情放松的温柔,柔软的长发间夹杂着白发,眼角还带着几尾细纹。但她的面容看上去还不足四十的样子,五官很是端正,现在都算是个美人,更别说是年轻时了。
只是,因为常年卧病在床,脸色太过苍白了点。
听说她也是一名没有能力的普通人,心心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凶神恶煞的母亲,心底竟有些羡慕起自己的东家来。
不过,齐先生得有半年没回来了吧?
心心这般想着,将毛巾收拾好,端起了脸盆,轻手轻脚且熟练地将门关上了。
关了灯的房间里,月光照在沉睡着的面容上,恬静而安详。
就这般,过了许久许久。
久到心心肯定已经在隔壁房间睡下了。
“咔。”
因为通风而半开着的窗户外,一只娇小的黑猫穿过了防盗网,极富智慧地用猫爪将纱窗打开,一闪身便悄无声息的落了地。
那一双猫眼里,映着那床上的睡美人,满是哀伤。
“妈……”
变回人形少年看上去风尘仆仆,慢慢走到床沿边,靠着床沿半跪着,修长却冰冷的双手轻柔地握起自己母亲带着温暖体温的右手,像是极为疲倦地,将整个额头都埋入母亲的手前。
良久,才再次轻声开口道:
“好久没回来看你了,你会怪我吗?你有没有感觉好点?是不是马上就要醒过来了?最近我比较忙,这次还是偷跑回来看你的,一会我就要走了。如果你醒了之后见不到我,会不会着急的像很久以前那样到处喊‘翊儿?’……妈,我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月光清冷,满室霜华。
那一副恬静睡容依旧,对于少年的低声轻喃,并没有什么回应。
少年将头从母亲手中抬起,温柔地看着她,继续道:
“妈,最近我和大哥在干一番大事……如果能成功,也许我就能告诉你,爸爸当初到底遭遇了什么了……你很想知道的,是不是?那到时候,你一定要醒来,我会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你的。”
“……”
齐翊伸手将母亲额前有些许乱的发丝整了整,再一次将额头埋入母亲的手中,像是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道:
“他那老毛病,似乎更严重了,妈,你担心吗?你如果担心就快醒过来,好不好?”
“……”
月光在移动着,照的床上人光影相间。
齐翊没有看到,在他说出这句话时,似乎只是因为月光移动而造成的错觉,那恬静温柔的面容上,那已经安静了许多年的睫毛,竟倏尔一动。
……
……
霜华消逝,晨光微露。半开着的窗前纱窗依旧关的好好的,一阵风吹过,将薄薄的窗帘吹开了一角。
当心心再一次打开房间门时,房内一切一如昨晚她离开时的模样。
仿若没人来过此地,什么都没发生。
几日后。
无尽海域中。
恍恍惚惚将醒未醒的时候,莫离唯一的感觉便是全身酸麻,甚为难受。
然后,是面颊上酥酥痒痒的感觉——她再熟悉不过的感觉。
“红毛…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
“嗷嗷!”
“恩…恩?”
她想起来了!最后一段记忆是自己因为好奇中午那会发现的诡异记号而晚上去西海岸蹲点查看来着……
然后……然后好像就是后脑勺突然一疼,就…就……
莫离霍然睁开了眼,倒是把一旁的红毛吓得一哆嗦。
——我现在是在哪儿?
“呜呜……”
见她醒了,红毛立马把它的大脑袋凑了上来,蹭了蹭她的面颊,尾巴摇摆的速率让莫离知道了它此时如释重负的心情,她揉了揉眼,一脸茫然:
“红毛,我们这是在哪儿?”
她坐了起来,摸了摸红毛的头,环视了一遍自己的周遭环境。
只见自己此刻身处在一个银白色不知是何种材质制成的笼子中,笼子并不大,容一个她加上红毛就差不多显得挤了。而笼子外到似乎是一个房间内部——一个看起来有点怪异的房间,这个房间四周墙壁包括地板竟然都是由木头构成的,四面皆没有窗户,有一面墙上还挂着一个救生圈,像是一个装饰物,可其表面破损程度看起来又不像单纯的装饰物。小小女童眼中最最奇怪的是,这个房间竟然还在不停地摇晃着,晃得她胸口像是堵了什么,甚是难受——并没有多少阅历和见识的莫离自然不曾见过船体内部的房间,此刻她正觉得看什么都新鲜,心中毫无惶恐呢。待得她终于明白自己处在何种窘境时,已是几分钟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