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靠在椅背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小瑾,医生说可能会截肢的时候,我怕极了。”
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在放松后,眼泪就像开闸了一样,王温瑜的语气因为疲惫而显得没有起伏,但是眼泪滚滚落下。
王温瑾让哥哥靠在他肩上,“我知道。”当年需要哥哥保护的男孩已经可以成为哥哥依靠了,“哥,你闭眼休息一会吧,兴文哥之后还得你照顾,你身体不能垮了。”
王温瑜依言闭上眼,但是眼角一直湿润着,心绪繁杂无法入睡。
两兄弟就这样,枯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上午十点过,医生通知林兴文脱离危险,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王温瑜才终于看到了林兴文。
平时壮得跟牛似的一个人,躺在床上,腿上和头上都抱着纱布,身上和脸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擦伤,眼睛闭着,呼吸清浅。
王温瑜想伸手去触碰他,但是又怕碰疼了他,收回了手。
“病人情况基本稳定了,腿保住了,但是以后走路还是有影响。”医生看着病历本,“头部撞伤,之后眩晕,想吐的情况都会有,可能还会有发烧的情况,这瓶点滴打完按呼叫铃叫护士换药。”
“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呢?”王温瑜担心道。
“这个不确定了,麻药时间已经过了,应该快了。”医生又检查了一下林兴文的情况就离开了。
王温瑜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看着林兴文,他平时健康的唇色因为失血有些苍白又干燥。
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林兴文输液的那只手,很凉,他把手拢在林兴文手上,想给他暖暖。
王大哥走进了病房,“小瑜,兴文咋样了?”
王温瑜才看见王大哥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身上沾满了泥水和血污,那件心爱的毛衣脱了线,沾了血迹,“没事了,我在这守着,王大哥你先回去休息吧,嫂子肯定担心了。”
王大哥沉默了一阵,“行,我去厂里说明一下情况,兴文醒了你跟我说一声。”
一瓶点滴打完,林兴文还没有醒来,王温瑜按下呼叫铃,护士很快来给他换药,药输进去,林兴文好像有些不适。
“护士同志,他这是……”王温瑜现在就像惊弓之鸟。
“这个是消炎药,打进去可能有点疼,我给他把点滴速度调慢一点。”护士在林兴文的病历上写着用药情况。
王温瑜又坐回去,现在的他已经精疲力尽了,但是他实在放心不下林兴文,一直紧绷着。
“林兴文,你要是真的出事了,谁还能陪我看一辈子烟花呢?”王温瑜像是在控诉林兴文,又像是自言自语。
“你早上说要喝羊汤,你也没回来,你怎么净骗人呢?”王温瑜说着说着觉得眼泪又要流下来了,他仰起头,想把眼泪倒回去。
“哥错了……”
王温瑜低下头,用力眨眼,被眼泪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晰,林兴文轻微侧头,看着他,想抬起手给他擦擦眼泪,但是抬不起胳膊,只是动了动手指。
王温瑜愣了一阵,定定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林兴文,突然再也控制不住了,嚎啕出声,两只手胡乱抹着脸,眼泪沾满了憔悴的脸,眼睛满是血丝。
林兴文没有再说话,静静看着哭泣的王温瑜。
见王温瑜哭了半天也停不下来,林兴文叹了口气,沙哑着嗓子,“小瑾,别哭了,现在我也没法哄你,看着心疼。”
王温瑜只是见林兴文终于醒过来,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你头还晕不晕?我去给你倒点水喝,再稍微吃点东西。”
林兴文声音虚弱,“头有点晕,想喝水,也饿了。”
王温瑜把水杯端来放到林兴文唇边,里面是温度正好合适的温水。
林兴文喝了水靠在枕头上,轻轻叹气,“真好啊。”
王温瑜又给他倒了一碗清粥,喂给他,“以后,可能腿就有后遗症了,但是没事,医生说不严重,谢老板也说可以找医生再做手术恢复,以后也就是有点不方便。”王温瑜声音尽可能轻松地说着,声音却发着颤。
林兴文知道王温瑜是怕他在意,“嗯,没事的,小暖,不用安慰我。”他的眼神里全是释然,“还能见到你,我已经很知足了。”
喝完粥,王温瑜又给他倒了一碗鸡汤,林兴文照单全收,一口一口喝着。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林兴文他妈急匆匆跑进来,后面跟着林兴文他爸、王温瑜的爸妈、王温瑾和谢千星。
林兴文他妈站在病床前,看到林兴文的样子,垂泪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你是不是想吓死你妈啊?”
“妈,我没事。”林兴文很多年没见过他妈掉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