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他又去卫生间找了块毛巾,用温水浸透拧干,给床上不省人事的人大体擦了擦脸。
黎梓枫全程都是皱着眉的,醉酒的滋味儿不好受,秦鈺深知这一点,他伸出食指揉了揉对方紧皱的眉头,试图将眉间这块儿皱起的疙瘩展平,但收效甚微。
去楼下厨房冲了杯蜂蜜水放在床头,怕黎梓枫出什么状况秦鈺也不打算回自己房间了。
他找来药箱,把黎梓枫先前被玻璃碎片刺伤的手,消毒,上药,包扎完后,就合衣躺在床上,守在了旁边。
不知多长时间后,秦鈺迷迷瞪瞪的就听见身边的人发出了难受的急喘,他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楚情况,黎梓枫就翻身下床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卫生间。
秦鈺追了过去,他拿起洗漱台上刷牙用的杯子接了一杯清水,等黎梓枫吐完后,让他漱了漱口就架着人回到了床上,喂了一点儿蜂蜜水,黎梓枫就又昏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他总共吐了两回,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吐出来的全是酒液。
在第二回 把人架到床上后,秦鈺干脆也不睡了,他下楼淘了点儿米,煮了一小锅粥,好等人醒后,起码能安抚一下折腾了一晚上的胃。
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候,黎梓枫醒了,他一睁开眼就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关于昨晚的记忆虽有些模糊,也记不太全,但黎梓枫差不多也知道大体都发生了什么。
在一旁浅眠的秦鈺察觉到身旁的动静,下意识的就认为黎梓枫还要吐,他快速睁开了眼:
“还想吐?”
边说着,秦鈺边起身准备继续扶着黎梓枫去卫生间,但当他对上黎梓枫的眼睛看到里面一片清明后,才知道,这酒总算是醒了。
“难受吗?你先去洗漱一下,我下楼给你端粥。”说着秦鈺就转身准备要走,但他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被黎梓枫抓住了手腕。
“对不起。”
声音干涩又沙哑,黎梓枫低着头,他手上力道不减,紧紧地攥着秦鈺的手腕,生怕一松手人就会不见了一样。
“对不起。”
又是一声道歉,声音不大,但里面足足的充满了愧疚。
秦鈺收回步子,他转身坐回到床上安慰道:“好了,我没有要怪你,不要道歉了。”
“没有怪我?”黎梓枫看着秦鈺的眼睛:“你难道真的不怪我吗?”
“嗯,不怪你。”秦鈺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干脆又利落。
但是,
他撒谎了。
秦鈺不是圣母,又怎么可能会对黎梓枫一点儿情绪都没有。
他怪过,甚至还恨过。
那是秦鈺最难熬的一段日子,母亲的离世,妹妹的病危把他压得直不起腰来。
那时的他最为极端,他甚至想过要不就带着秦诗唯找个楼跳下去算了,反正他剩下的钱也不多了,撑过这段时间,便很难再维持了。
这种想法出现的同时,秦鈺也会想起黎梓枫,想起黎诚至夫妇。
他会想,如果没遇到他们,自己现在可能还坐在明亮的教室里,母亲也没有心力交瘁过劳而亡,妹妹的病情也不会加重,自己回家后仍然还能吃上一口热饭。
美好的想象和残酷的现实来回交替,就这样慢慢地,让他从怨,转化变成了恨。
秦鈺开始无差别的去恨,他恨校长,恨黎梓枫的父母,甚至也恨黎梓枫,恨催他缴费的各种账单。
而这种充满胸腔的恨意,消散,是源于路媛借给他的一笔钱。
当秦鈺捧着那笔钱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一丝秦诗唯生的希望。
在蓝壳的业务逐渐熟练,随着一笔笔钱的进账,和秦诗唯因为用药更好而逐渐有了生机的身体,极端的情绪开始出现了改善。
秦鈺不禁又开始想,他也许不应该恨黎梓枫,可能黎梓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退学的事,也不应该恨校长,校长也不过是屈于黎诚至的指示……
“我不怪你。”
没让黎梓枫看出说谎的端倪,秦鈺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也不要再想了。”
“你让我怎么能不想?”黎梓枫松开了秦鈺的手腕,他张开双臂直接抱住了对方:
“我们在一起吧秦鈺,病房里你和刘薇微的对话我听见了,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我会还你一个文凭,你不应该只有一个初中学历,你可以重新备考。”
黎梓枫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很紧很用力:
“其他的伤害已经造成,我知道我弥补不了全部,但我会拿出我的所有尽量去弥补,去对你好,和我在一起吧,行吗?”
说到最后,黎梓枫的声音里已经混杂了一丝哭腔。
可秦鈺听到,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他没有被告白的欣喜,有的只是一股弥漫在心间淡淡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