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世道了?又不是前朝,怎么帅府还要整后宅内斗那一套?大帅夫人也不想想,大帅军权在握可谓在五省内只手遮天,想要休妻,还用等到现在?”
沈顷闻言,不由低声失笑。
“她若有黛黛一半通透,大概也不会将后宅其他女眷都视为敌,包括我母亲。”
苏黛一脸了悟,“明白。”
沈顷哂笑挑眉,“又明白了?”
苏黛点点头,“你方才说过,大帅夫人专喜找人不痛快嘛,那么我想着,她让大帅不痛快,是出于内心的妒恨与焦虑,妒恨姨太太为大帅生女儿,焦虑自己膝下无子无女,与大帅感情不睦。”
“至于她跟母亲为敌,是因为母亲有她想要却注定得不到的,嫡亲儿女和嫡孙,她想取代母亲在帅府和大家心中的位子。”
沈顷眼底笑意微敛,下颚轻点,却没接话。
苏黛纤秀眉心轻耸,素手抚上沈顷面颊,苦笑喃喃。
“大帅夫人是个可怜又可恨之人,她心中结梗堵已久,要解开,的确不易。”
苏黛大概能想到她日后嫁给沈顷,要跟这位‘二婶’日日交锋的场面了。
沈顷浅叹一声,将她搂紧,低声安抚着。
“不怕,奶奶会护着你,二叔也不跟她一路,她掀不起太大风浪。”
素日里吵闹拌嘴便罢了,胡满华若敢伤苏黛一根头发丝,他可不顾及什么辈分和亲情。
这么思量着,却听苏黛细声咕哝了一句。
“正因着所有人都不与她站在一起,所以她身上的刺才会对准所有人嘛。”
沈顷一怔,敛目看她,“什么?”
苏黛勾唇笑了笑,“没什么,我知道怎么治她,小哥放心吧~”
她笑的时候,眸子清透的如两弯月牙湖,尤其唇角也弯起时,整个人像只灵动狡黠的小狐狸,惹的沈顷忍不住跟着她笑。
搭在她背上的手轻轻抚着她纤细的脊骨,他笑叹一声。
“你要真的能治得了她才好,小哥可不想看你受旁人一丝一毫的委屈。”
苏黛挑眉不以为然。
委屈?
她苏黛打小就不是个会受别人委屈的主。
腹诽着,她又微昂起下巴,直视沈顷眉眼。
“不与我聊聊,大帅夫人的侄女吗?”
沈顷眼尾弧度轻挑,摇了摇头。
“无关紧要之人,不必在意。还是继续说说二婶,还有宛城胡家,大帅夫人的母家。”
苏黛点头,眼巴巴盯着他做洗耳恭听状。
沈顷话语徐徐,“旧朝那时,沈家是镇关军,胡家是我父亲,收编的一支山匪兵。”
“这支兵马骁勇善战,且不好管束,喜欢圈私人地盘儿,也乐忠于烧杀抢掠,性野的像一窝豺。”
“国破后,我父亲举兵自立,这支兵马也跟着父亲出生入死,却也犯了许多错事。”
“我父亲为了整顿他们,攻下宛城,就下令让胡耀山驻守宛城,率兵将开垦宛城千亩荒田,供应沈系军的粮库。”
“而后奶奶又做主,让二婶进了门,胡家父子虽粗狂蛮横,但却是最宠二婶的,看在二婶的面子上,他们才在宛城安分扎根。”
“这些年过去,宛城虽说挂着沈系军的旗号,实则那儿的人却只认胡家父子。”
“如今他们,是手里有兵有粮,沈系军三支编队里,实力最雄厚,却又最不好拿捏的。”
苏黛听得了悟点头,“简而言之,就是权臣。”
沈顷牵唇一笑,“嗯。”
“难怪大帅夫人膝下无子还如此嚣张跋扈了,她娘家靠山如此稳固,更不该焦虑至此才对。”
沈顷失笑摇头,“她是土匪窝里出身,真正的粗人一个,跟平宁城那些大家闺秀截然相反,又被胡耀山父子惯的心气儿高,年轻时候心高气傲挑三拣四不愿低就,后来胡家山匪被我父亲收编,她看中了我二叔,但我二叔那时已经有妻妾。”
苏黛了悟,旧朝那会儿,高门大户娶妻都讲究个门当户对。
山匪的女儿看上将门虎子,那指定是没什么好结局。
“她的出身,却不愿为妾,但也不肯嫁别人,就一直蹉跎了许多年。”
“如今国破了,什么门第悬殊也不要紧了,奶奶为着我父亲能拿捏住胡家父子,做主让二叔娶了她为续弦。”
“能嫁给二叔做正妻,于二婶来说,已经是前三十多年都不再想的好事,自然就过分看重二叔,看重他正妻的位子,可惜她无论如何,也没法有孕。”
“当年我母亲若真跟她动心机,她嚣张不到今日,二叔的两个姨太太,也都是在她进门前就跟着二叔许多年的情分,二婶又如此秉性,自然不是那两个姨太太的对手。”
苏黛听的入神,只觉得大帅夫人,也是个性情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