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往西侧偏厅的方向去,苏黛就知道他所谓'有意义的事'是做什么。
于是,她陪着沈顷,又默默无言地刻了一下午的木头。
天色暗下来时,一张有檐有底的灵牌已经拼接好,且涂好了漆色,只等晾干后,就可以在其上篆刻名字。
朴淞带人进来摆膳,苏黛跟着沈顷走到盆架子前,两人先后净了手,而后一前一后走到桌前落座。
摆膳的人已经退了出去,唯有朴淞还立在堂屋的门边,见两人落座,这才笑盈盈开口。
“属下去过苏家了,姑娘留在宅子过夜的事儿,家里人已经知晓。”
苏黛端坐着,闻言温浅含笑接话道:
“麻烦朴副官了,我娘脾气不好,没刁难你吧?”
冯岑月那脾气,指定要挥扫帚打人。
朴淞多见多识广啊?
他脸上笑意一点儿没变,还违心的奉承了一句,甚至编起瞎话来。
“苏姑娘说笑了,苏夫人很和善,没说什么,只是担心姑娘住不惯。姑娘头一次留夜,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属下这就让人去准备。”
苏黛浅笑摇头,“暂时没有,朴副官去忙吧,若是我想起来了,自然会跟您说。”
朴淞笑着唉了一声,又看了看自家二爷,就准备扭头出去。
脚还没抬起来,就听自家二爷淡悠悠问道。
“西厢房收拾好了没?那屋冷不冷?”
西厢房???
朴淞脸上笑意一僵,回过神,迟疑的看了看沈顷,接着又看向苏黛,嘴唇嚅喏了几下,竟是不知怎么接话了。
苏黛看他这副反应,就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一时没忍住,连忙握着帕子掩住唇,才没笑出声来。
沈顷淡淡盯着朴淞,眸色略沉,声线都凉了几分,“朴淞。”
“唉!”
朴淞猛地反应过来,眨巴眨巴眼,连忙回话,“西,西厢房是没有主屋暖和,不过二爷放心,属属下这就再去备两条厚些的锦被,先送到西厢房去。”
说着话,他扯出张笑脸来,转脸看向苏黛,嘿嘿笑道:
“被褥都是新的,绝对不会让苏姑娘睡着不舒适。”
苏黛抿唇忍住笑,冲他摆摆手,“快去吧。”
朴淞连连点头,“唉,是,那属下先去了。”
他左腿瘸着,一拐一拐的走了。
垂帘落下,苏黛侧头看了眼沈顷,又忍俊不禁笑起来。
沈顷见状,既无奈又好笑,将碗筷往她跟前推了推,沉声开口。
“别笑了,快用膳。”
苏黛捡起木箸,戏谑的笑睨他,打趣道:
“人家朴副官,可是比他主子,要通透开明多了,你说是吧,小哥?”
沈顷似笑非笑,垂下眼不再看她,只坐直了腰专心用膳。
“他若不通透,还配跟在爷身边?”
苏黛悄悄撇嘴,小声嘀咕,“那你听见他的话没?西厢房不及主屋暖和,我畏寒的…”
沈顷气定神闲,漫声接话。
“爷跟你换,今晚你睡主屋。”
苏黛无语,“……”
沈顷撩眼皮看她一眼,“不许再耍小心思,赶紧用膳。”
……
第26章 你这张嘴,只会给人灌蜜
入夜,沈顷去了西厢房,苏黛则歇在了主屋。
原本也未曾想着如此快,就能跟沈顷亲近到同塌而眠的地步,故而,苏黛也算不上失落。
相反,今日比昨日有进步,她便已经很知足。
此时此刻,她睡在沈顷的榻上,枕着沈顷的枕,拥着他盖过的锦被,一呼一吸间皆是属于沈顷的气息。
好闻的松木清香。
苏黛将脸埋在枕间,深嗅了一口,继而美滋滋的笑弯眉眼。
她拥着锦被滚来滚去,直至子夜,方才熬不住睡过去。
天蒙蒙亮时,院子里的隐约传来动静。
苏黛朦胧苏醒,拥着锦被翻了个身,嗅着好闻的松木香,她半梦半醒的神智渐渐回笼。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睡在沈顷房里。
揉着惺忪睡眼慢吞吞爬起来,跪坐在床榻上凝神细听,院子里的动静,听起来像是有人在练拳。
苏黛瞬间来了精神,连忙扯过披风裹在身上,爬到窗边矮榻上,轻轻推开了窗棱。
隆冬的清晨,四方大的庭院被白雾笼罩,雾层弥漫在院子半空,苏黛定睛细看,才能在那团涌动的雾霭中看到一个靛蓝色的身影。
那人身形颀长,像是不怕冷般,只穿一袭单薄宽敞的靛蓝色练功服。
他拳脚伸展挥动起来犹如蛟龙穿游,通身是凛冽勇武的气韵,将周身层层萦绕难缠的雾气全数震散驱离。
苏黛看的入神,半个身子都趴在了窗台上,眼睛都不眨一下,想看清那人隐身在雾霭中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