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黛揪着帕子,微微抿唇,神情难掩古怪。
“您是说,您是您,帅府是帅府。”
这么说来,沈顷在帅府里头,还没有绝对的话语权。
帅府当家的,另有其人。
是沈老夫人?
沈顷不知她这心里已经胡乱琢磨上了,只唇角轻翘,敷衍的夸了一句。
“还不算笨。”
苏黛暗自翻了他一眼,忍不住呛他。
“帅府要我做姨太太,您要养我做外室,听起来倒还不如帅府有诚意。”
沈顷唇角的弧度,因为她这句话,再一次拉平。
“别再提‘外室’两个字,爷没那个意思。”
苏黛指尖捏紧,眼睫上掀,幽幽怨怨盯着他看。
“那您什么意思?”
小姑娘月眸乌澈,眼底布满丝丝绕绕的委屈,小女儿娇态尽显,看的沈顷心头酸奈不自在。
他撇开视线,看向廊外满园的白雪皑皑,低清话语里带出几分叹息。
“爷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苏黛螓首微歪,眉眼间透出两分困惑,瞧着沈顷清俊冷硬的侧脸没出声。
静了片刻,沈顷垂目,眼尾余光轻轻睨着她,语气温和。
“兵荒马乱,烽火乱世,不过是想照顾你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什么叫没有别的意思?
苏黛心思复杂,上前半步,直言问他。
“您没有别的意思,凭什么照顾我?佛祖发善心了?怎么不见二爷去照顾别人?”
沈顷眼帘微动,视线落在她左眉间那颗黛粉都无法掩盖的娇痣上,喉结轻滚,轻声道。
“你跟别人不同。”
苏黛压住上翘的唇角,挑眉又问。
“哪里不同?”
沈顷知道她的心思,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没顺着她意,只突然转身,抬脚往回走。
“外头冷,回吧。”
苏黛怎么能甘心,她连忙亦步亦趋追上去,昂着小脸儿眼巴巴瞧着他,声声追问。
“我跟别人哪里不同呀?二爷还没说呢。”
沈顷无奈,眉梢却溢着两分笑意,像是拿她无可奈何,低声训道。
“待你好你就受着,给你东西你就收着,白送的便宜你都不占?还斤斤计较什么为何待你好?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是不是缺心眼儿?”
苏黛嘟嘴,许是因着沈顷这话听起来格外纵容,她倒是一点儿都不拘着了。
于是,干脆伸出一只绵白小手,拽住了他军大衣的袖口,用力扯住他。
“二爷~!”
沈顷被她扯的手臂一僵,继而顿住脚,侧头看她,满目无奈。
苏黛弯起唇角,两只手都扒住他衣袖,心里的雀跃压都压不住,只从眼角眉梢往外溢。
她执着的问着,“您为何待我好,为何呀?”
沈顷抻了抻手,愣是没抻出来,只得任她拽着,又气又笑的眯眼睨她。
“你要不想便算了,宅子不送你了,日后也不照顾你了,省得你这么钻牛角尖儿,成不成?”
苏黛瞪眼,手上拽的更紧了,干脆耍赖似的蹲在了地上。
“您说喜欢我便好了,堂堂少帅,这事儿有那么不好意思开口吗?”
沈顷笑意微僵,喉结轻滚,抿唇没接话。
苏黛眼眸笑弯,像两汪印着星泉的月,她紧紧抱着他手,仰头眼巴巴瞧着他,模样乖巧狡黠。
“您既不好意思,那换我来说也成。”
“我心悦二爷,二爷既待我好,日后你我便两情相悦,好不好?”
沈顷眸色幽幽,静静垂目瞧着她。
两情相悦?
情…是什么?
......
第16章 若是苏黛有这想法,他也不排斥
早年间,沈顷在平宁城国寺里长大。
起因是他祖父病逝,家里人皆痛哭流涕,仿佛塌了天。
唯有他神情冷淡,不哭不闹,不见悲戚。
沈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二孙子跟常人不太一样,赶忙找了大夫和相士给他看。
那人说他生下来不会哭,长到五岁还不会笑,是个心性凉,亲缘薄,天生避七情六欲的孤寡命格。
沈老夫人听了心慌,自此生了心病,执意要送他去庙里,想要他受佛祖开示。
老主持虽然接纳了他,但不过一年,便说沈顷此子,没有慈悲之心,实则是没有佛缘的。
他说沈顷封闭了自我,不去谅悟人世,除非他自己悟了,否则没人能开示的了他。
而老主持要他悟的,只有一个'情'字。
老主持说,等沈顷懂了'情'之一字,便会生欲,唯有心生七情六欲,才会有喜怒哀乐,自然该有了慈悲之心。
所以每月初七开始,就使沈顷去坐守半山腰的月老庙。
说是要沈顷拜在月老座下当小童子,看看能不能得月老眷顾开情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