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从苏家出来,陆续坐上车,苏黛这才侧目看向沈顷,细声问道。
“去哪儿?”
沈顷一只修长大手伸过去,搭住她素白小手包在掌心,缓声低语。
“去城南,刘老爷子那儿。”
苏黛月眸微动,没说话。
前头的朴淞已经默默发动车子,驱向目的地。
车内静了片刻,苏黛半敛的眼睫轻眨,语声低轻。
“这么突然,小哥就决定了?”
明明先前说好的,等将杜淮宴的事弄清楚了,等他们成亲之后,再敲定施术法的事。
沈顷包着她手的大掌动了动,与她十指交扣,声线温醇和缓。
“不算突然,黛黛,小哥不愿等了,先解决了此事,你听话。”
苏黛想说,她没有不听话。
她只是莫名的,心里不是很安宁。
沈顷突然如此,是顾及到他可能要与她分开一段时间,也是顾及到她独自留在帅府面临之后的处境。
他心有不安,放不下她,所以才想以此寻求些安慰。
只是,他越是这样沉不住气,苏黛心里也越够不着底。
她想了想,低喃轻问,“我不能跟着你吗?”
不管你去哪儿,带着我不可以么?
沈顷唇线抿直,回道,“也想带着你…”
但是他怕所巡城域一旦乱起来,他一时忙碌,会顾不上她,让她受了惊吓,吃了苦头。
沉了口气,沈顷抬手将她揽进怀里,语声温和,耐心交代着,“雾城乃沈系军都城,此处防护最为严谨,府里爷也会安排人,四下打点好,你在这儿安安稳稳等我回来,没人能拿捏你。”
苏黛眼睫低敛,半晌,才点了点头。
沈顷不知还能说什么,只得抬手抚了抚她白嫩的小脸儿,将人搂紧在怀里。
抵达刘老爷子的矮院外,沈顷吩咐朴淞和青鹞守在院门外,独自带着苏黛进去。
院子里十分安静,两人牵着手拾阶而上,掀帘子进屋,便见整个堂屋里的布置都大变了样。
多余的桌椅都靠了墙角,屋子的正中设了个张案桌,其上铺着张阴阳八卦旗,上头陈列着香鼎,符箓,瓷坛,五帝钱,等一应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法器。
活像个要驱邪做法的祭场。
苏黛下意识蹙了蹙眉,四下打量一眼。
刘老爷子正立在东窗边的书案前,不知在研磨什么东西,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酒香。
沈顷举步往刘老爷子的方向走去,刘老爷子闻声停下手里正在做的事,抬头笑了笑。
“沈二爷,苏姑娘,这边请吧。”
沈顷已经到了桌前,垂目随意打量一眼刘老爷子手下的东西。
瓷白的碟子里,血一般鲜红的色泽,又掺和着酒香的液体,瞧着像是朱砂。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把红线缠柄的金剪,以及一些已经画好的符箓,和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纸。
沈顷声线清淡开口,“准备好了?”
刘老爷子撂下手里的东西,含笑点头,“万事俱备,还需二位的中指指尖血和青丝些许。”
苏黛已经走到近前,闻言缄默未语,抬眼看向沈顷。
沈顷面色无波,捡起桌上剪刀,顺手挑起苏黛一缕青丝剪下,又不紧不慢地剪下自己一缕压眉帘发,稳稳搁在桌上。
继而手臂微低,自军靴中挑出随身携带的刻刀,垂着眼先刺了自己的指腹。
血珠如豆,瞬间滑落滴在桌面上。
沈顷依然眉眼清淡,像是不知道疼一般,随意扯了只桌上干净的白碟子,接了几滴血,而后扯了张黄纸随意擦掉手上血迹。
转目再看向身边的苏黛,视线落在她白皙纤细的素指间,不由薄唇紧抿。
苏黛眼睫轻眨,挽起袖口,将手递给他。
沈顷默了几秒,抬手轻轻拖住那只细嫩素手,沉声安抚她。
“不怕,只疼一下。”
苏黛的视线却是落在他手上未擦净的血迹上,她眼眶莫名酸涩,摇了摇头,牵唇浅笑。
“我不怕。”
……
第158章 她也如这枯藤上绽放的花蕾一般,算是新生了吗?
是个想象中很繁琐,但实则却很轻巧的术法。
轻巧的,若非两人的左腕上凭空多出了条一般模样的朱红符箓腕圈,苏黛还一度觉得,这只是个玩笑。
离开刘老爷子的小院儿时已是午后,正阳清暖,凉风徐徐。
车子缓缓驶动,苏黛忍不住垂眼,卷起袖管,轻轻摸搓腕上朱红腕圈。
纹迹如同刻在肌肤上的,细窄而清晰的一条,由繁复古老的咒文连串而成,透着股子妖邪意味。
她看的入神,直到突然一只修长大手伸过来,握住了腕子,那节清隽微凸的腕骨上,附着与她相同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