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贾:“定海神针不愧是定海神针,上到八十下到十八通杀啊,颜姐,你的眼光是牛的。”
唐玦:“八十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人告诉我?”
老贾:“前几天,坐着轮椅来的,牙都掉光了还要黎此给他调酒。”
唐玦:“她真调了?”
钟应颜:“黎此给他泡了壶菊花茶,收了他一千八。菊花还是找门口保安讨来的。”
唐玦:“好黑的心啊,真活该她赚钱。”
说话间,黎此到了。
她换了身衣裳,柔顺长发披着,深蓝色牛仔质地的衬衫束进黑色的阔腿裤中,领口扣子开几颗,露出里面黑色打底和白花花的肌肤立挺的锁骨,袖口向上挽两圈勾出手臂的线条,整个人随性又优雅。
黎此打量了一遍面前四个人,然后目光落在正中间莫惊年的身上。
然后她问:“什么事?”
莫惊年也挺想知道什么事的,但完全的出乎意料,下一秒,唐玦的手已经指了过来。
“她找你!”
老贾和钟应颜齐齐点头称赞——有意思。
黎此的视线便再度往下一荡,落到莫惊年清澈的瞳孔中。
而后,莫惊年开口:“你不送我回家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老贾:“啊?”
唐玦:“哇……”
钟应颜:“黎此,你干什么了你?你要负责的啊!”
唐玦甚至带了点钦佩,低声喃喃:“我的妈啊,好直一个球。”
这里五个人,最不该淡定的黎此是最淡定。
她很是柔和地笑了笑,然后同莫惊年说:“行,那走吧。”
坐到车上的时候黎此才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你家在哪?”
她隐约记得对方身份证上的地址都不在这个区。
紧接着打着导航的手机屏幕出现在她面前。
五分钟车程,合理。南大附中走读的学生也大概不会住得太远。
到路口的时候车子开不进去了。
一片老城区,凌晨十二点半,居民楼开着的灯都不多一盏,只有橘色路灯照亮一片石灰铺的路,红砖墙上贴满了五花八门小广告,一层覆盖一层,往上看顶端粘满了防贼用的玻璃渣。榕树下灰毛流浪狗听见动静,哈拉着舌头可怜巴巴望过来。所有院子铁门紧闭,每一户人家都在沉睡。
睡着的城区流落下唯一一个醒着的人,在这儿。
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人不是有钱人也不是穷鬼,但她的家庭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和睦家庭,因为大概没有人会独自一人在酒吧过完自己的十八岁成人礼,穿着校服在灯红酒绿的地方呆到凌晨都不曾有过一通电话过问过。
莫惊年已经开了安全带下车。
一条弯弯曲曲的胡同道口,看不到尽头。
黎此从车里出来,提道:“送你进去吧。”
莫惊年摇了摇头,“不用。”
隔着一车身的距离,黎此顿了顿。
而巷口路灯下,莫惊年单肩背着书包,舌尖轻轻碾过她的名字。
她叫她:“黎此……”
“你是不是,听过很多人的故事。”
在酒吧,一个晚上有五个人,在她面前哭着大吐苦水倾诉衷肠。
“要不要听听我的?”
黎此没有说话。
莫惊年笑了一声,当她默认,然后娓娓道来。
“我的名字,是我爸爸起的。他是个语文老师,总是文绉绉的。我们一家三口曾经过得很幸福。我真的以为我们很和谐很有爱很温馨,可是直到有一天我爸车祸去世了,三天后,我妈带着赔款和我迅速改嫁。”
她无奈般笑了笑:“无缝衔接。”
“很快,她就和一个新的男人拥有了一个新的孩子。而我,成了这个家,最没人在意的第四者。无论我有多努力,怎样的学校,怎样的成绩,怎样的奖项,都没有办法引起这个美满家庭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没有人在乎我什么时候生日,没有人在乎我什么时候回家,我有一个妈妈,但她好像不是我的妈妈。”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莫惊年的目光顺着这句话垂落到面前横在两人之间的井盖上,眼神同榕树下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狗如出一辙。
“说完了?”黎此这样问道。
说实话,在她的眼中,这不是一个多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狗血离奇一百倍的她都听过。
而且这个故事来得好没来由,连引子都没有便单刀直入。
“知道为什么和你说这个吗?”莫惊年低语。
黎此没有答。
“因为每一场偶像剧的主角都会有一个凄惨的身世用来推动剧情的发展,而我刚好有。”
莫惊年方抬头,衬着夜色望向她双眼。
“人和人之间有无数种吸引方式,就好像,你送了我一朵玫瑰,我就喜欢上你。但听说如果有一个人开始心疼另一个人了,那就是真的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