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是不是？”
白夭最见不得杀戮，这点他知道。
意外的，身边的佳人摇了摇头，眼尾轻轻嗔了他一眼。
“这种事，战场上无法避免，但你要时刻记着，不到逼不得已，刀不能挥的太狠，血，尽量少沾。”
聂混自然点点头，牵唇笑了笑，捡起箸子，好声好气地接话。
“是，爷记着了。”
白夭见状抿抿唇，垂下眼帘，替他夹了菜。
“业障都是要还的，过后，还是要多多行善积德。”
聂混连连点头，“行善积德，爷记着呢。”
见他这副乖的不得了的模样，白夭微抿的唇角抑制不住往上翘。
“快吃吧。”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聂混端起碗筷，便往嘴里扒拉。
事实上，他如今的身体也非凡身，倒是真感觉不出饥饿。
不过，余光瞥了眼趴在菜盘子里扭着身子狼吞虎咽的小青蛇，聂混还是默默用起晚膳。
白夭坐在一旁，时不时替他夹菜，过了会儿，轻声说道。
“等这场战事过了，我要在这片河道边作法，超度亡灵。”
聂混顿了顿，掀起眼皮看她。
“爷跟你一起。”
白夭朱红樱唇浅弯，素手托腮望着他，轻轻颔首。
百家门弟子是第二日黎明抵达的大营。
郑毅站在营帐外传话，语声里难掩激动，“四爷，白老爷子亲自来的，百家门一百六十八子弟全来了。”
聂混立刻扔下手里的帕子，带着白夭迎出营帐。
刚露脸，就瞧见军帐外，齐刷刷列队的一众靛蓝色武服身影。
为首的青年身形高大挺拔，瞧见聂混和白夭，当先立了个军姿。
“四爷！”
他一袭武服，站军姿时倒也不违和，白夭刚牵了牵唇，就瞧见对方架势一收敛，冲着她呲牙一乐，还摆了摆手。
“四夫人好。”
这样子，还挺喜气。
白夭轻笑一声，眼尾一扫，这才发觉，这堆年龄不等的汉子们，纷纷眼神各异的盯着她打量。
对上她得视线，又齐齐呲牙一乐，怎么看怎么诙谐。
这氛围有些怪，连郑毅都发觉了，不由纳闷的摸了摸后脑勺。
聂混凤眸微闪，收回视线，牵住白夭手，一步踏进军帐，就瞧见正端坐在围椅上喝茶的白胡子老爷子。
白老爷子常年一袭半旧灰色棉袍，袍摆掖在腰间。
见到两人，老爷子搁下茶盏，眯眼笑着开口：
“”胡东军干仗，大帅十分看重，几乎是接到借调百家门弟子的电报的下一刻，便吩咐了老头子我要鼎力相助，所以我啊，把所有弟子都带来了。”
有求于人，聂混十分有礼貌，清浅含笑，颔首谢过白老爷子。
“劳累您老儿，还亲自跑一趟。”
白老爷子呵呵笑着摆了摆手，“不劳累，我就是来看看。”
说着，他站起身来，朝孟枭摆了摆手。
聂混和白夭同时看过去，这才瞧见孟枭神情怪异，手里捧着身靛蓝色的衣裳，这会儿白老爷子招呼，他便将衣裳双手托着递上前去。
白老爷子接过来，笑眯眯看着白夭，两步走上前，将衣服塞到她怀里。
白夭下意识接了，狐眸中清芒一掠而过，掀眼皮看向面前的老头儿，像是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白老爷子呵笑一声，一手捻了捻雪白须，一手负在身后，语气意味深长。
“人我是借给你们了，这一百八十六人，是我毕生心血，你用着可要谨慎珍惜，若是能让他们全头全尾的回来，那就算不枉费我这番心意。”
聂混凤眸微顿，白老爷子这话，是要将百家门这些弟子，交给白夭带着出任务。
他这么大手笔，不是冲他聂混的面子，而是冲白夭。
白夭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武服，未点而朱的饱满樱唇微抿，尚未开口，聂混已经淡淡接了话。
“老爷子，夭夭是妇人，爷还没沦落到，让自己的女人上前线。”
白老爷子不以为然的哼笑一声，回头扫了眼围在帐中的七八个将官，语声悠缓。
“四夫人是女子不错，可既有沧海之力，又怎能因出嫁为妇，便屈居于后宅？”
他这番话，看似是回应聂混的，实则，是说给这帐中所有人听的。
且，说到了聂混的心坎儿上。
他缄声，垂眼看向身边的姑娘。
白夭是他的夫人，他手底下的人，可以因为他的面子而敬白夭，但他们心里真正的敬重和拥护，必须得是白夭亲自争来的。
比起他的维护，她更需要的是他的信任与携手相助。
似乎感应到他的心思，白夭轻轻掀起眼睫，狐眸带笑，与他对视一眼，轻慢低柔道了句。
“突袭这事要出其不意，宜早不宜晚，如果百家门的弟兄们无需休整，我这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