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夭只觉好笑,“还年岁最长,怎么,你们共饮了几杯,就要称兄道弟了?你跟箫弥是不是还要尊他一声大哥?为他的令是从?”
藤嵇顿觉挂不住脸面,“话不能这么说!什么就以他的令是从了?!”
白夭轻声嗤笑,“别以为不知道,你跟我走前,陶浅之给你使了几个眼色。藤嵇,能耐啊,我不过睡了不足一个月,你们都默契到眼神相会,心意相通了!”
“这可好,等回去了,有那只老桃树精护着你,你也不用跟着我了~”
藤嵇闻言顿时耸着眉头唉了一声,连忙接话:
“那,那要比情分...,那当然,当然我跟箫弥,还是跟你更相近的!”
白夭不以为然,“跟我近,还不肯帮我?不过是让你吓唬吓唬人,将他们逼退,又不是让你草菅人命造业障,坏功德。”
藤嵇头疼的啧了一声,以手扶额。
“你少跟我避重就轻了,战况走向事关华国国势的变化,这世间国局存亡都是天道注定的,你这么插手拨乱走向,会遭天道忌讳的!”
白夭心下浅叹,这话可真耳熟,还说不是以陶浅之马首是瞻?
她提了口气,徐徐开口询问,“天道在哪儿?”
藤嵇不明就理,伸出食指指了指头顶。
白夭见状颔首,“你见过天道?”
藤嵇,“......”
白夭又问他,“天道受谁指使?”
藤嵇满眼迷茫,“天道至圣,谁能指使?都是天道左右万众生灵。”
白夭嗯了一声,纤秀的眉梢挑起来。
“既然天道不受何人指使,为何天梯斩断,九重天天门隐蔽?”
藤嵇唇角抽搐,“那不是九重天决定的吗?跟天道有何关系?”
白夭冷笑一声,“天道看不见,摸不着,说它存在于天地间万万处,无上至圣,不可违逆。”
“那九重天斩断天梯,隐蔽天门,摒弃三界六道所有修行者的苦难,摒弃天道的万众子民,难道是因为天道只偏爱九重天上那些人,抛弃了它其他的子民和生灵?”
藤嵇被这番话给震惊了,他呆呆看着白夭,哑口无言。
白夭静静与他对视,语气温和下来。
“既然天道抛弃我们,当初又为何让我们诞生?即便天门隐蔽,我们依然不辞艰苦,熬过千秋万载也要修炼,又是为什么?”
“我们挣扎,是因为不甘心,是为了跨越种族贵贱的局限,是为了上行的余生,是为了自己。”
“倘若天道不管我们,那能救赎我们的,只有自己。”
藤嵇震惊的呛咳一声,磕磕巴巴问她。
“你...你讲这些大道理,我我...我一时也转不过脑子来啊。”
白夭无奈失笑,上前两步,语声清柔。
“我是想告诉你,别提天道,天道存在也不存在,说他存在,是因为定规矩定秩序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天道。”
“九重天上一个决定,就可以定向我们的去留,可以抹杀所有人付出的一切,这是因为他们在我们的上位种族。”
“他们已经摒弃了我们,现在,这世间,我们才是自己的天道。”
“藤嵇,从我知道我只要聂混的那一刻起,我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当初修炼,是我自己想要的,飞升成仙,也是我一直在追逐的,决定一切的是我的初心,不是天道。”
“而从我不顾一切改变聂混的那天起,我已经不再畏惧天道,也不信天道。”
“它若真的要报应我,早在我不惜一切代价改变聂混的那天,就应该惩罚我了。”
“可我醒来了,聂混也安然无恙,我与他走到这一步,过后只有一个信念,只要我们好,只要无愧于良心,只要不为非作歹,我什么都愿意做。”
藤嵇怔怔望着他,好半晌,咽了口口水,喃喃道。
“可...这是战争啊,战争就是会死人的,你插手进去,会造业障,毁功德...”
白夭柔和一笑,“战争是会死人的,我入世那时,这凡世间,可比现在乱多了。”
“夏商西周,春秋战国,五代十国,乃至唐初,我见过的战争数不清。”
“所以才明白一个道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藤嵇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面上神情松懈下来,默了默,低声问白夭:
“你怎么就知道,聂北军会是合并华国的那支势力?说到底,你还不是私情作祟,才出手要帮聂混吗?”
白夭顿了顿,鸦羽般的眼睫缓缓下垂,细声呢喃。
“我的确是私心作祟,因为我相信聂混,会是合格的领导人。”
藤嵇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倘若他不是呢?倘若聂北军不能统领这片土地蒸蒸日上,无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呢?这样的领导人,我也见过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