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她们进来,就自顾怔神的顾老爷,这才有了反应。
他恍然回神,抬头看了眼顾珮妤,又看向立在床尾的娉婷身影,对上白夭浅含笑意的视线,他脸色微变。
“你请她来看你哥哥?”,语气里,似乎是透着对顾珮妤此举的不理解。
顾珮妤微抿唇,俯首在他耳边低声悄语着什么。
白夭都不用刻意听,都知道她在向顾老爷说自己的医术如何精湛。
“聂家二爷的腿疾原本已无救,听说如今已经行走如常了,还有聂祥前两日像得了失心疯似的,她去看过,如今人都清醒过来,先头聂混还派她去昌省替大帅治伤。”
“父亲,哥哥已经这样了,能试的办法能请的人,我们都试过了。”
“这个时候,别的先放到一边,能让哥哥醒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顾老爷仿佛是苍老了十数岁,眼睛都有些浑浊了。
他听完顾珮妤这番话,眼神恍惚闪烁,缓缓站起身来,看向白夭,嗓音暗哑无力。
“好,只要白姑娘能救我儿,我顾家感激不尽,定会重谢。”
定会重谢,这话,顾珮妤先前已经说过了。
白夭笑意清淡,没接话,而是转头看向那女仆,语声清柔有礼。
“可忙完了吗?”
女仆握着帕子愣住,顾珮妤当即接话,“阿珠,你先下去吧。”
阿珠唯唯诺诺的垂下眼,“是,小姐。”
白夭等她收拾了水盆离开,这才踱步到床边,微微俯身,打量顾绍华气色,似模似样的一手握住他手腕,一手掀他眼皮看。
她眼睫卷翘浓密,微微下垂时,遮掩了瞳珠中幽暗闪烁的丝丝蓝泽。
不出片刻,白夭已经看穿了顾绍华身体的症结所在。
她直起身,负手侧头,笑看顾老爷。
“要让他醒来,倒也不难。”
顾珮妤眸子睁大,扶住僵住的顾老爷,“父亲...”
顾老爷只是片刻的难以置信,仿佛是绝境重生,心如死灰后突然听人说还有活路一般。
他僵了半晌的胳膊,开始控制不住颤抖,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白夭。
“白姑娘说...说的可是,真的?”
白夭唇角牵了牵,再次垂眼看向顾绍华,伸出纤细素指,推开他头,指腹在他头部穴位抚触,声线轻浅。
“不过是淤血堆积所压迫之处较敏感,不用外力没法疏散淤结。”
顾珮妤闻言连连颔首,显得也没有之前清高淡然。
“对,大夫是这样说,开颅术的风险实在太大了,救活的几率微乎其微,不能冒这样的险...”
顾家就这一个儿子。
哪怕他半死不活躺在这里,于顾老爷来说,也总比顾绍华就这么死了,顾家绝后,要来的安慰。
白夭无声笑了笑,这点病症,于她来说,不过是施用些灵力驱散淤结的事,举手之劳。
跟聂礼的腿没有可比性,甚至于比聂祥被鬼迷心窍的麻烦,还不值一提。
不过......
白夭想,她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医好了顾绍华,否则事出反常必有妖,反倒会引起顾家人的怀疑。
她歪头看向顾老爷和顾珮妤,“试过针灸没有?”
顾家父女俩齐齐一怔,又纷纷点头。
顾老爷接话,“试过了。”
能试的办法,都已经试过了,只差开颅术了。
白夭微微颔首,“我可以再试试针灸。”
顾老爷眼里浮起的光略淡,“针灸...”
已经试过几次,换一个人试,难道就会不同吗?
心底升起的希望,仿佛正在渐渐覆灭。
顾珮妤看了他一眼,将他扶坐在椅子上,继而目光坚毅的回视白夭。
“白姑娘尽管试,我只有一问,白姑娘有几分把握?”
白夭负手浅笑,淡淡回了句。
“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顾珮妤看着云淡风轻又胸有成竹的白夭,眸光跳了跳。
她听明白白夭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她得意思是,她既然做了,有把握,就等于一定成功。
心头莫名升起几分敬意,顾珮妤点点头。
“好,我们信白姑娘,无论什么法子,顾家都无异议。”
顾绍华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法子,是比开颅要险的?
傍晚,白夭与顾珮妤一起回到聂公馆,两人纷纷下车。
白夭一步都没多停留,径直就要往聂混的楼院走去。
顾珮妤见状连忙开口唤她,“白姑娘,那明日起我们...”
白夭驻足回首,淡笑接话:
“明日是第一日,但也不必每日都过去,日后我去,会派人来知会三夫人同行。”
顾家人也不可能放心让她独自去为顾绍华针灸。
顾珮妤闻言点点头,没再出声,只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