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深。”
韩思农在背后叫他。
不知为何,他忽地觉察出了,这音色里的蹊跷和寒意。
他搁下手中的饮料,转身,走向韩思农……虽然有几分凶险,可他还是义无反顾。
“怎么了?”厉永奎佯装镇定问,“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韩思农嘴角还是攀着点儿笑意,“你会对我说实话吧。”
厉永奎一头雾水地点点头。
“齐婼浅出车祸,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报复,你知道吗?”
厉永奎愕然,望着他,过一会儿,眼睛里弥漫上了凄切。
“你认为是我干的?”
韩思农不说话。
厉永奎就没有办法得知,自己该据理驳斥,还是愤而撕破脸。
“不是我。”厉永奎走到一旁,脚步又轻又虚浮,摁下客厅里所有开关。
室内登时亮堂起来,可还是有无法辐射到的角落。韩思农就站在那儿,周身无复加的光亮。
上一次,他们这样拉锯猜疑,还是因为耀敏和万里春。轮回一遭,彷佛时光倒错,再度置身在过去那个场景。
厉永奎垂下眼睫,并不看韩思农,“我的确容不得她……但你总归要找出证据,才能怀疑我吧。”
以韩思农的角度,厉永奎好像又在用相似的词诡辩。
“我有底线,小深,如果你触犯到了那条线,我也无法原谅你。”
厉永奎忽然低笑了一声。
韩思农认为是在嘲讽,可他并不愠怒,只觉得无奈。
厉永奎有时手段的残酷,根本不自知。他韩思农其实一直在观察,会酌情考量,若失序过分,便暗中干预。
这次,厉永奎将暗中标的极限践踏,无度挥霍嫉妒,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无论怎样,都得接受惩罚。
“我不能留你了……”韩思农说,“你必须彻底离开悦达。”
厉永奎闻声抬头,不可置信的讶然。
他本应该怒,结果怒极反笑,笑着扑过来,猛力拉扯住韩思农手腕。
韩思农一僵,狠皱起眉。
“你弄疼我了,小深,放手。”
厉永奎哪会放手,恨不得将韩思农攥掉一层皮才好。
“谁?”厉永奎嘴唇发颤,连带着声带发颤,“是谁告诉你,跟我有关的?”
“徐行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
“徐行?”厉永奎有点儿意外。
他沉默下来,脑子在飞快运转,韩思农话里的深意,再明显不过——认定他不安好心,行径卑劣。
“他是越了界……但如果不是有你这座靠山,想必也没那个胆子,肆意妄为。”
韩思农无动于衷地看他,“你是主人,要管好自己养的狗,不该随意推脱责任、包庇,更不该轻易就露出马脚。”
眼下,他根本没法辩解,更何况,有无数次,他都将大剌剌的恨意,直指齐婼浅。
再者,他之前一度抱有极端怨气,埋怨韩思农将他从核心罢黜。韩思农怀疑他不为过。
他拿不准,韩思农掌握的证据,也许会对他十分不利,大概连自圆其说都难。
厉永奎眼神里露出溃败,这溃败排山倒海,压垮了他的肩膀,压得他缓缓蹲下去,抖动得不成样子。
韩思农脸色是冷的,目光更加冷。
高潮后的沸点,便是冰点。
“到此为止吧。”韩思农再度冰冷命令,“放手,小深。”
韩思农让他「放手」,并不仅仅是此刻,他失态地拽他。
而是,从今往后,再也没有资格,去碰他。
齐婼浅恢复得可以自行走路时,带着韩炜,回了趟韩思农的父母家。
她从韩思农那里得到确认消息,会说服厉永奎退出,只是还需花段时间。
她和儿子先到,晚餐都吃完了,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吃水果,韩思农才到。
韩思农没什么胃口,脸色清癯,除了俊美外,只剩下绝对的疲惫。
苏素发觉儿子这种怪异状态,扯他到一边,偷偷质问,怎么回事。
韩思农躲掉苏素想要摸他脸的手,似笑非笑,“妈,我要跟浅浅离婚了。”
“什么?!”苏素瞪圆眼睛,“你瞎说什么呢!”
韩思农往后撤一步,双肩微塌,双手坠在身体两侧,看起来尤为羸弱。
“认真的,她也在这里,不相信的话,去问问她呗。”
韩庭听到母子俩的动静,起身,走过来正准备询问。苏素哭丧着脸,扑到他怀里,“小思说他要离婚……你管管他吧……”
韩思农哑然失笑,他被拘束在这爿「牢笼」里许久。
以前,是被苏素和韩庭围着,没法逃。后来,是被婚姻围着,不允许他当逃兵。
好不容易,他终于能喘上一口气,当一回自由人,可总好像不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