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易凛已经不屑去掩饰他的本性了。
在公司,整日不苟言笑,经常整夜整夜地泡在公司加班,虽说依旧是西装革履的精英派头,可那双眼睛就像深不可测的寒潭,令人望而生畏。
公司的人都知道,他们老板有个习惯,不管晚上加班到几点,总会亲自驱车去长明云邸绕上一圈。
长明云邸就是李云胡当初攒钱买下的房子,买来跟他求婚用的。
易凛从不敢去敲门,当初李云胡把房子给了姐姐李云叶,李云叶的儿子在北城上大学,正好住在了这里。
易凛悄悄关照着李云叶的儿子,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每次加班回去前,总是把车停在路边,点上根烟,安静地盯着楼上某扇亮着灯光的窗户。
他总会忍不住幻想,幻想李云胡买下这套房子时候的表情,他应该会笑得很像只傻乎乎的二哈吧。
他还会幻想,如果当初他没有跟唐悠悠结婚,而是接受了李云胡的求婚,那此刻楼上那间亮着橙光的卧室里,他一定会把李云胡压在床上,狠狠地亲吻他。
……
幻想多了,有时候易凛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恍惚间总觉得李云胡就坐在副驾驶,可当他从喉间下意识地喊出一声低哑的“李云胡”,这个名字瞬间就坠入了无底深渊,没有任何回应。
后来的几年,易凛陆续投资了不少国内外知名企业,而他愈发沉迷科技公司,甚至买了满书架的专业书,成日泡在办公室敲键盘,经常几天几夜不睡觉。
一个阳光和煦的春日,封越和江屿受邀去他家做客。
自从李云胡出事,易凛私下极少主动邀请封越和江屿,偶尔的几次碰面都是在商业宴会上,封越也担心易凛出事,劝他去做心理疏导。
易凛却跟他说:“封越,我不会去做心理疏导。后半生如果我活得一帆风顺,我只会更加痛恨自己。”
封越叹了口气,之后就没再劝过他了。
这么多年过去,江屿对易凛也从一开始的怨恨渐渐变得宽恕了。斯人已逝,他更多的是对李云胡的怀念。
两人没多久来到了易凛的楼下。
门铃响了两声,然而当江屿看到开门的人,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开门的竟是“李云胡”,他跟从前每次见面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爽朗地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李云胡”穿着一件很显身材的黑T,露出健康的小麦色肌肤,身上的肌肉纹理也清晰可见,一看就是个经常跑健身房的人。
音容笑貌,恍如隔日。
江屿的眼眶立刻湿润了,他哑着声音喊了声:“学长。”
“李云胡”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逗小朋友的语气对他说:“小屿,你哭什么啊。这么大了,丢不丢人?”
“……学长。”江屿一时激动,刚要伸出双臂想要与眼前的人拥抱,“李云胡”就被易凛拉到了自己怀里。
易凛,今年不过三十五岁,可他的两鬓已然有了斑斑银丝。
“怎么不进来?”易凛招呼着他们,“今天请你们来,可是有重要任务的。”
封越拧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牵起了江屿的手。
刚进门,两人就被易凛家中布置的一切震惊了。
客厅的地板上,沙发上,全部铺满了鲜红的玫瑰花,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墙壁上挂着两人身穿白色西装的照片,照片中两人亲昵地站在一起,笑容一样的美好灿烂。
“易凛。”封越喉结颤了颤。
不等他继续开口,易凛就拉着李云胡来到了客厅中间,目光灼灼地看向封越和江屿:“今天对我和云胡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所以,我想邀请我们最重要的朋友来做个见证。”
易凛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意气风发得像个少年郎。
说完,他深情款款地看了眼身旁的李云胡,忽然单膝下跪,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银灿灿的戒指。
他跟“李云胡”求婚,“李云胡”笑着说:“好啊。”
易凛仔细地把那枚戒指套在了“李云胡”的无名指上,然后他站起身,红着眼睛紧紧抱住了“李云胡”。
“李云胡”像是哄小孩似的拍着他的后背,无奈地说:“凛凛,你怎么跟小屿一样爱哭啊。以前你明明不爱哭的。”
封越皱着眉,想揪着易凛的衣领骂他“是不是疯了”,他甚至想要一拳把易凛捶醒。可他刚想有点动作,手就被江屿拉住了,江屿朝他摇了摇头。
封越这才安静地看完了这场“求婚”。
“李云胡”走过来,笑着说:“谢谢你们能来。我记得小屿爱吃芒果,等我去给你做个芒果汁。”
说完他转身去了厨房,刚走出没几步,他又转身问江屿:“你要冰镇还是常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