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易凛喝得酩酊大醉,昏睡在床的时候,唐悠悠只是友好地给他盖上了被子,然后二人同床异梦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易凛醒来头脑胀痛,他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习惯性地喃喃道:“李云胡,口渴。”
往常这时候,李云胡早就会给他倒一杯白开水,然后贴心地送到他的口中。
可他眯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却什么也没等来。易凛这才渐渐清醒过来,他刚坐起身,就看到唐悠悠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描着精致的柳叶眉。
“你醒了。”唐悠悠站起身,把手机丢给他,“你手机没电了,给,刚充满。”
易凛说:“谢谢。”
唐悠悠浅浅一笑,没再说什么。
易凛开机后,下意识地就想联系李云胡,可手机的祝福消息铺天盖地实在太多,他手机卡顿了好一会,这才翻到了李云胡的名字。
然而,当他看完李云胡发来的两条消息,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来来回回把两段文字又看了一遍。
“咳咳!”易凛剧烈地咳嗽两声,身体颤抖地穿戴好衣服,他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着可怖的白,直到这一刻,易凛才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遍体生寒”。
“不,李云胡、李云胡……”
什么意思,李云胡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云胡跟别人睡了。
他怎么敢?
那行,睡……就睡吧。
原谅他在气头上,原谅他的一时冲动,原谅他的错误……
可什么叫“下辈子但愿我们不再相遇”?!
易凛脸色煞白地一边往车库跑,一边给李云胡打电话,可李云胡的手机不管打多少遍,那头都是无人接听。
一路上数不清易凛到底闯了多少个红绿灯,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李云胡的住处。
可等待他的,是两扇冰冷的门。这套房是李云胡新买的,当时录了两个人的指纹。
然而,当易凛颤着手指按在电子锁上的时候,传来一个机械的电音女声:“密码输入错误。”
易凛不死心地又尝试了几次,可还是不对,李云胡竟然把他的指纹删掉了。
从此,他再也无法踏入李云胡的世界。
他这才意识到,李云胡是认真的。
易凛愈发焦躁起来,他想到了江屿,可他没有江屿的电话,于是给封越打了过去。
响了很久,电话才接通。
“封越,李云胡在哪?帮我把电话给江屿!”易凛没来及换衣服,他随便套上了昨天婚礼上的银灰色西装,只是头发凌乱,衬衣扣子也扣错了两粒,他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封越,说话!”他的声音沙哑。
不等封越开口,一个带着哭腔和浓重鼻音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李云胡死了。”
易凛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江屿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的眼睛一片血红,眼神却茫然无措,他想痛骂江屿,可喉结滚动几下,发现自己嗓子发紧,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屿屿……”封越将人抱紧在怀,大手在那单薄的后背上温柔地轻抚。
他很快接过手机,跟易凛报了个酒店的地址,说:“他是昨夜走的,在酒店的顶层。”
易凛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那天早上,江屿是被窗外的鸟鸣意外吵醒的,那时窗外的天空还是灰蓝色。
昨天参加完易凛的婚礼,他就莫名地心慌,想到李云胡的突然出现,又洒脱地离开,他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还是不放心李云胡,于是打开床头灯,本想给李云胡发条消息,谁知,刚打开微信,就看到了李云胡发来的一长段文字,简而言之,是他的遗书。
“小屿,我其实没告诉你,我前不久跟家人出柜了,实在没想到爸妈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还要强烈,我爸拿出户口本将属于我的那一页撕了,说是断绝关系。
说起来挺丢人的,我虽然看上去身高马大,可能本质上还是玻璃心吧。我本以为就算家人不要我了,至少还有易凛……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实际上我一无所有了。
我从来不惧怕死亡,可如今活着对我而言才是最大的痛苦。我没办法想象后半辈子看着易凛跟别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小屿,你是我在北城为数不多的朋友,麻烦你帮我个忙。等我走后,我的车你开走吧,我的新房留给我姐,本来新房买来打算娶媳妇的,看来用不着了。
还有两张银行卡,一张麻烦你寄给我的父母,密码是我爸的生日,这钱应该够他们后半辈子衣食不愁了。另一张寄给我姐,我平生最亏欠的就是她,其他遗物全部都烧了吧。”
江屿的脸刹那间没了血色,几乎是同时,警方通过李云胡最后的联系人给他打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