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的脸涨得通红,他双手紧紧抓住被子,心脏忍不住地发颤。他强装镇定地回以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声音依旧不轻不重,只是略带嘶哑地说:“行,那多谢封总惠顾。”
封越只是狠狠剜了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306的门发出一声巨响,然后“砰”一声被关上了。
世界忽然安静了。
江屿一动不动地靠坐在床头,一双桃花眼痴痴看着门口的方向。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他突然发狠似的抓住被角,什么话也不说,疯子一样去咬被子,喉咙间不住地发出隐忍的呜咽,眼泪失控地往下淌,终于,他情绪崩溃了。
一声声凄厉的尖叫,仿佛喊破了喉咙,那声音充满了绝望,一个字也没有,只是发疯一样地尖叫。他现在这副样子,不管哪个正常人看了都会吓得退避三舍吧。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又沉沉地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不想动弹,哑着声问:“哪位?”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您好,封总让我来给您检查下身体。”
江屿动了动僵硬的肩膀,撕裂的地方血迹已经干涸,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他这狼狈的模样,实在不想被外人看到。
“您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门外的医生有些犹豫:“您还是检查检查吧。要不然封总问起来,我也不好交差。”
江屿的内心一阵凄凉,心说,我在他心里已经死了,他又怎么会浪费口舌多问死人的事儿。
“没事,您就胡编个理由吧。问起来就说肩膀没事,重新包扎过了。”
“唉,那行吧。您多保重。”说罢,中年医生走了。
江屿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笑医生多虑了,封越再也不会过问他的事了。
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一天没吃东西,江屿却一点也不饿。他简单地洗完澡,看着镜子里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既而抬起手来,温凉的指尖恋恋不舍地描摹着每一块痕迹的边缘。
他吹完头发,人终于看着精神了不少。
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他的人生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有时候,江屿忍不住想,他活着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既然生活这么不友好,他为什么非要苟活?不等他想出个结果,手机就响了。
江屿一看来电显示,是孙秀清。
不知怎的,他突然又想叛逆一把,索性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没有接听。
对啊,他如果死了,一了百了倒是痛快了。孙秀清可咋办,让她一个中年老妇独自去还巨额债务?
江屿摸了摸自己的良心,他做不到。
江屿终于把自己收拾得像个人样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那银色的小物件重新戴在了脖子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把“龙胆亮银枪”依旧泛着盈盈银光,就像护身符一样,他早已习惯了随身携带,俨然成了他的信仰。
曾经那个少年,就像挥舞着龙胆亮银枪的赵将军一样,在他深陷绝境的时候,突然降临在他眼前,单枪匹马,为他孤血奋战,在他永不见天日的深渊里,硬生生凿出了一道光。
第10章 初见少年
初三那年的暑假,封越跟着妈妈去乡下探望外公,他外公周烽是当地的前任镇长,安全落地后不想住在市区,嘴上说是嫌闹腾,其实老爷子是思念故人了。当年封越的外婆就是在这小村庄病逝的,自此老爷子几十年没再娶妻。
周玲玉嫁给封华雄之后,就跟老爷子有了嫌隙,周老爷子一开始就看不上封华雄,觉得他虚有其表,不管跟他聊什么,都不走心,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果不其然,封华雄出轨有了小三,还在外面养了个私生子。周玲玉这次来探望老爷子,其实是来告别的,她要跟封华雄离婚。
“你妈走的早,是我把你给宠坏了。”老爷子叹了口气,“玲玉,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你现在是孩子的母亲。越越马上就读高中,我就问你越越知道这事吗?如果你俩离婚,你让越越跟谁?”
周玲玉眼眶通红,吸了吸鼻子,支吾道:“我......我等会就跟他说,当然是让他跟封华雄了!封家这么大家业,难道都让给那个野种不成?”
“那他不同意怎么办?”
“傻子才不同意!爸,况且啊,阿越早晚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我也不能为了阿越放弃眼下的幸福啊!”
“周玲玉,你什么意思?” 一句话把老爷子给惹怒了。
“封华雄敢背着我找女人,我也能背着他找男人!爸,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上次去伦敦,跟一个设计师好上了。”
“你......你是要气死我吗?周玲玉,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我看你跟封华雄都不是个东西!你是不是嫌带着儿子耽误你谈恋爱?!”气得老爷子抬手就想抽她耳光,可这巴掌还没落下,就听到客厅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少年甩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