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再次醒来是在医院,胸背有几处骨裂,左肩缝了二十多针,此刻身体包裹的像只木乃伊。
他想动动身子,可浑身疼的厉害,索性放弃了。
这时,病房的门推开了。
“醒了?”封越还是穿着白天的衣服,他带了粥,然后坐到床边,脸上没什么表情,“饿吗?”
江屿艰难地点了点头,他竟有半秒侥幸地想,下一步封越是不是该喂他了。
可封越却冷漠地说:“你右手没事,饿了自己吃。”
说完就走了,甚至连一个正眼也没施舍给他。
此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封越在医院的吸烟处抽了半包烟,然后拿出手机给文成打了通电话。
他回到病房的时候,江屿的粥丝毫未动,人却已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得只能听到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封越看着这张毫无防备的脸,想到今晚江屿的遭遇,心脏又不受控地生疼,以前被他视作命根般的宝贝,现在却被一群虫蚁之辈欺负成这样。
江屿,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四年来,你有没有一丝后悔?
他想狠狠地质问江屿,质问他为什么这般绝情,这般固执。
只要江屿肯低头说一句“我错了”,哪怕隔着万千山海封越也会奋不顾身地冲到他身边。
第二天,江屿醒来后,发现封越竟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探出右手偷偷地摸了摸封越柔软的头发,封越立刻就醒了。他赶紧缩回手,哑声道:“封越,谢谢你。”
封越怔了怔,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嘴角却勾起一丝轻笑:“自打我们见面,你跟我说过六次‘谢谢’,如果你真想谢我,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他能感觉到封越现在非常生气,也不敢多说其他。
江屿沉默片刻,像是在认真思索,隔了一会他说:“等我出院吧。你想我怎么谢你,我就怎么谢。”
封越冷哼一声,偏过了脸,不屑道:“你还真是随便。”
“......”江屿默默闭上了嘴。
封越看他这副低眉顺目的样子,心里莫名一阵烦躁。
“我给你跟学校请了一个月假,你安心养病吧。有什么事,等病好了再说。” 江屿想说一个月时间太久了,等他出院学校都要放寒假了。
一方面他又想说“谢谢”,可想到封越刚才的话,他最后只是简短地“嗯”了一声。
江屿没有伤到要害,一个礼拜后,他觉得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非要出院。
他现在身负巨额债务,多住一天就得多交一天的费用,况且他现在身上除了左肩膀有些疼,其他也并不影响日常生活了。
他住院期间封越没有再来看过他,等封越忙完手上的事情,赶到医院的时候,却被告知病人早上就出院了。
封越气不打一处来,阴沉着脸走了。
另一方面,江屿到翰林院后,发现钥匙竟打不开602的房门了。
他给房东打电话,房东批头盖脸地将他数落一顿:“小江老师啊,你说你堂堂大学教授,我也不知道你是惹上了什么事, 把我好端端的房子全给砸了!”
江屿连连道歉,脸上被数落地一阵发烫,接着房东又说:“好在你那个朋友仗义,已经帮你赔过钱了,你的行李物品也被你那朋友给收拾带走了。小江老师啊,我是不敢租给你住了......”
“嗯,……明白的。”江屿低声道。
挂断电话后,江屿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内心生出浓浓的心酸。
小时候努力学习在班里考第一,高中三年拼尽全力考入B大,然后又从千万考研大军中顺利保研,他以为自己的人生终于可以拨云见日了。
谁曾想,即将奔三的他不止背负了巨额债务,甚至还无家可归了。
江屿沿着翰林院的街道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该走到哪里。
他内心空落落的,就那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纤瘦的身影在空旷的大马路上显得格外单薄。
天空阴云密布,北城气温骤降,他只穿了一件薄风衣,一阵冷风袭来,冻得他瑟瑟发抖。后来,他走到了B大附近的一间旅馆门口,这么多年了,那家小旅馆竟然还在。
这家小旅馆建在花园路24号,当年的老板可能没想出好名字,索性给这家小旅馆也取名为“花园路24号”。
江屿拿出手机看了眼余额,暂时够他住两晚的。
前台接待的人已经换了不知道几波,所以眼前扎着脏辫的女孩并不认识他。
江屿问:“306还空着吗?”
女孩愣了愣,随即手指灵活地敲了敲键盘,忽闪了下蒲扇似的假睫睫毛:“嗯,住几晚?”
“两晚。”然后脏辫女孩递给他一张房卡,江屿道了声“谢”,驾轻就熟地朝楼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