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塞里的身子往后倒了倒,他想起了水滴石穿,有毅力安殊一当然当得起持之以恒的称赞,但他独独想到了水迸溅在石头上的生机与孤寂。
生生不息的动与静啊,安之若素等待着,磋磨成了无人不为之动容的清幽之美。
可等揭下遮遮掩掩的扇子,则是杀绝空谷气息的炫目光华了。
“殊一很漂亮哇,简直是个独一无二的美少年啊。真是厉害的模样,感觉很有包容性,大雅之堂和市井闹市都能上啊。”
提真七像是第一次见安殊一,非常吃惊地感叹,差点起身鼓起了掌。
“没见过吗?”
“没。”提真七不移开眼,诚实地回复:“我是单纯的学生,殊一会为我考虑。”
莫塞里转了转手杖,眼底掠过一丝明亮的笑意,“小子,不受重视的话,你才是说得过于动听了。”
“大叔,鹦鹉学舌实在是太讨厌了,听我的劝,你还是好好再学学日语吧。”
莫塞里没再跟他斗嘴,用一礼貌的笑了之,继续看向安殊一了。
在安殊一手腕上飘动的扇子有双面,两面都很简洁大气,充满着素雅的朽木形,似是厚厚的纸做的一般。
扇子转的时间很短促,莫塞里却感觉与之相反,他觉得太长了,长得他迫不及待想与安殊一聊聊话,但他不能如愿。
安殊一还伴在清水黛子身边,痴心全神地练着舞。看者怜惜着、爱护着,都不愿意惹人注目地前去打破花舞屏障,莫塞里也不例外。
没过多久,心上的不满足越发泛滥,莫塞里做了最先走的人。手杖随意地绕了绕,他起身走至白色的栅栏处,回望一眼后,继续往外界奔去。
“要走了吗?”伊田婆婆握合着双手,亏欠良多地询问。
“是啊,再待下去,不顺意的感触会更强的,只好抱起头,逃避着走了。”
“殊一疏忽了。”
“不,殊一多多看了我,是我贪了心。”
莫塞里扶着帽檐,把帽子转了点,动着眉头一笑,“我也是为殊一考虑。他只有两个眼睛,却要应付三个人,里里外外操心着,太忙碌了。”
伊田婆婆低着老腰,哈哈大笑一阵,勉强停下时说:“怪不得他的眼珠子老咕噜咕噜地乱转,脑袋也虎虎地动着呢!”
“伊田女士看得也很仔细啊。”
颠倒了个个儿了,夕空送来了凉意,本该是提真七来的时间,今日偏偏成了他走的时间。
他焦急地数起鸟叫声,盼望再多等会儿。但第九声寸步不离地挨上第十声,迫不及待地催他走呢。
顺着的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心意,他起身朝一旁的伊田婆婆告别,怀着说不上来的酸涩,躲着斜下的夕光快走。
“殊一真招人爱。”清水黛子见空空的庭院,促狭地魅笑着。
“怪话,黛子姐姐怎么指西说东,稀里糊涂地糊弄人呢。空落落了,明明是都嫌我,多等我一会儿都不情愿。”
“其实我很羡慕你呢,被一群真心实意地围着,死心塌地地跟着,可谓是幸福极了。”清水黛子摇着扇子,轻轻柔柔地笑。皓腕一截,从风与袖的交搓中飞了出来。
“不太好,都弄糊弄成一锅粥了。”安殊一没有看她,看向了树下两个无人的座位。
清水黛子握扇的手腕露出的更多,随着飞旋的树叶灵活一转,扇头重重敲了下肩头,“殊一别气,都怪我哟,扯住殊一的后脚了。”
扇子的边缘飞出一道虚影,安殊一拢扇停下,板板正正地站在高树下,回了正事,道:“只能怪黛子姐姐一次了,‘群舞’在当前了。”
“是啊,几天很迅捷地过去了。姐姐累啊,还好陪殊一玩够了。”
“还请黛子姐姐再加把力,跳之前想想我。”安殊一缓缓低下头。
“会的,会的。殊一要去看吗?我试着给你安排个好座位。”清水黛子揉着肩说。
“不去了,忙完就想懒懒偷闲了,这两天想休息休息。”
“我也不太想殊一来呢。”清水黛子交握着双手,扭扭捏捏地说:“感觉你一来,在上面表演的姐姐我有些丢人现眼。”
“黛子姐姐,这种勉强的话,您就少说点吧。”安殊一无奈地鼓起脸蛋吹了口气,学着她叉了叉腰。
“哼,真是个坏家伙!”清水黛子捶了捶安殊一的肩膀,迈着八字步,一拐一拐拖着木屐跑走了。
月亮来迟了。烛火忽明忽暗了很久,风艰难地拨干净了云,才得皎月的倩影。
太大了,圆圆的月亮太大了,盯着看一会儿眼睛就有了酸涩。
朦朦胧胧的圆晕也格外的清晰,团团飞舞的小蜜虫似的,张牙舞爪地动。明日有雨来的预感顿时侵袭进了安殊一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