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忱搓搓手指,上面似乎还有拥抱路哲时留下的温度。
“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子,”路哲转身吓了一跳,他去下面的时候没拿什么照明设备,只隐约知道莫忱身上有几道伤痕,现在带回屋里借着明亮的光一看,才发现这人几乎全身是伤,“先坐下吧,我……”
他话没说完,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反应过来自己站得太久,就先坐在了轮椅上:“……我给你找条新毛巾,刚才在雪里坐了那么久,用热水擦一下,等下再上点药。”
莫忱身上湿漉漉的,头发还有些滴水,他盯着轮椅,开口说话:“为什么……坐轮椅?”
声音怎么也哑成这样。
路哲操纵着转过来,想去拍拍莫忱让他先把这事儿放下,但轮椅操纵着实不方便。
“先洗澡,行不行?”他侧身说,“不然你再在这里站着,一会儿就感冒发烧,到时候我跟你说话你听得都迷迷糊糊的。”
路哲在柜子里找了一条崭新的毛巾,又拿了一套还算崭新的睡衣过来——他现在穿的睡衣路女士给他们三个买的成套的,这套是自己买的。
“来,”路哲推着轮椅,想去抓莫忱的手,后者以为他不太方便需要人帮忙,直接绕道后面推轮椅去了,路哲收回手,“出门,对,往这儿走,这个就是卫生间,里面的热水器,左拧是热水,右拧是冷水,角落里的那个白色的折叠盆是我洗衣服用的,先用这个应付一下吧。”
莫忱接过他递过来的毛巾,又接过浴巾和那套睡衣。
“毛巾是新的,但是浴巾没有新的了,行吗?”
“……行。”
“那先洗吧,需要我帮忙敲一下门就行,我在外面等你。”
“啪嗒——”
门被关上,莫忱摩挲着手里灰色的浴巾,沉默片刻,才慢慢褪去身上的衣服。
雨天是最适合睡觉休息的。
现在已经挺晚的了,父母和弟弟妹妹已经睡下,客厅里黑暗一片,只有自己房间里露出的些许光芒点亮视线。
路哲在客厅里翻出来了医药箱放在床边,又到了一杯热水,回来的时候手肘撑在轮椅上,手掌贴着脸,静静等着。
他似乎对这一切都适应良好,对于之前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芥蒂,对待莫忱的到来就像是对待一个突然到来的普通朋友,不排斥不疏离,仍旧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态度,平白降低人的警戒心。
浴室里时不时传来拧干毛巾的水声,不算大,比不了外面呼呼的风。
莫忱没有让路哲帮忙,他速度很快,出来的时候头发都擦得半干了。
黑色的睡衣是路哲特地选的样式,现在穿在另一个人身上,因为身材相近,再加上这张帅气的脸,倒没什么违和。
路哲看了一眼,就是莫忱擦头发和身体的手法应该称不上轻柔。
“来,给你上药。”
莫忱自觉地过去推着他。
“坐床上吧,”路哲说,把箱子提过来放在腿上,“我给你涂。”
莫忱没动,等路哲看过来,他才坐了过去。
他心里其实是迷茫的。
莫忱拜托余晗过来,却因为手机被拿走了没收到消息。
他在脑子里幻想了路哲的态度,冷漠、疏离、憎恶乃至愤怒,唯独没有想到他是这么地……不介意。
真的不介意吗?
莫忱想起管家的话,因为拿了钱,是双方的意愿所以心里没有芥蒂?
双方意愿吗?
莫忱看着路哲近在咫尺的脸,后者因为要给他脸部擦药的原因离得进了些,神情收敛,显出一种严肃的专注。
后颈的腺体突然开始泛热。
时不时传来的刺痛刺激着神经,莫忱一声不吭,听到路哲说让自己抬脖子。
“怎么了?”注意到莫忱的目光,路哲手里动作停住,“想自己来?”
他把刚才的棉签和棉球扔在垃圾桶里,准备换一个新的,手正卷起莫忱的衣领。
莫忱和他对视,模糊看到他眼里自己的模样。
“路哲。”
过了很久,莫忱歪头轻轻蹭了蹭路哲的手。
“……”
手被抓住,路哲看他把自己的手抵在额头。
他头发不长,发质偏硬,垂下来戳刺着路哲的手背,随着头颅的小幅度地挪动卷起异样的痒意。
床边有个小板凳,路哲把箱子放在上面,用镊子夹起一块棉球继续给他的手腕上的伤口上药。
在这期间,左手一直被抓着。
所幸感受到的温度没有变烫的趋势,路哲处理完这块区域,将棉球扔进垃圾桶里。
“睡吧,”路哲说,“太晚了。”
他作势要抽回手,莫忱又用了力气。
“……你不是真心想做这个手术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