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许行家吃饭的时候又说起了程无意的应激症。
“其实我父母的死亡证明我一直保存了一份,包括当时高速上的监控记录我也有,当初警方整理遗物的时候一并给了我一份。”许行低着头,任平生猜测他心情不明朗,“可能我也很在意,19岁还是个刺头的年纪就托朋友把视频洗成了碟片让自己在心里记一辈子,记不住就去看直到烂熟于心。不过后来渐渐放下,那些东西就被我收起来了。”
“无意七岁的时候突然摸到了那张碟片,等我回到家时就看见无意一个人蹲在沙发后面惊恐地盯着电视机,一直在尖叫满脸的泪水,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头发也是乱的脖子上被她自己扣出了好几天血印子。我吓了一跳想去把她抱起来……”许行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可我还没碰到她,她又开始叫,她眼睛死命地盯着电视,我才发现她一个人在家看了一下午父母去世的真实录像。车祸现场死状惨烈,在收养无意后我经常拿着父母的照片告诉她那是爸爸妈妈,她也很开心自己有爸妈,可第一次看见动态的视频就是爸妈的去世,一个七岁的孩子心里承受能力多小,最后我是在她晕过去后才能靠近她把她带去医院的,中途无意又醒过一次,没办法被打了镇定剂才平静下来,再后来无意就患上了应激症,不能看血腥的场面。”
主动剖析那些伤口是致命的,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许行还是稍有哽咽,任平生看着他心里跟着疼,轻声道,“别怕,无意已经长大了,这次是意外,以后你们还有我。”
许行抬头的时候眼睛只是有一点红,他按压了一下眼角摇摇头道,“没事,我说这可不是为了招你心疼。”
可我已经很心疼了。
任平生忍不住伸手去握许行的手,“我知道,我就是……很想对你好。”
“你对我够好了。”许行认真道,“真的很好。”
但他还想更好。
程无意的应激症一直是扎在许行心里的刺,现在刺捅破了喉咙,很痛。
再后来两人换了话题,这个悲伤的回忆被翻走,任平生就这么陪着许行,不说话就安静坐着也是享受。
六月下午的阳光最好,许行让任平生帮忙把很多衣服被子都拿到院子里晒,顺便洗了所有的床单被罩。
“真好,等五六点的时候就可以干了。”许行把被罩抖开搭在绳子上整个人溺在阳光下,浑身暖洋洋的。
话既然说到了这里,任平生再去看头顶的大太阳就很不满意,他装作随意地说,“不干也没关系。”
许行很不解,“不干,我今天就要幕天席地了。”
任平生咳嗽了一声清清嗓,郑重地邀请,“你的男朋友家里还算大。”
“嗯?”许行一时没多想。
“我是说,我家好像少了一个人,不知道许老师怎么想?”
许老师怎么想?许老师这时想明白当时程无意拉着任平生到底密谋了什么了。
他不生气反而觉得很好笑,任教授29岁了耶,还会像小孩子一样想把喜欢的东西通通拿回家里。
“让我想想。”许行给他回复。
任平生:“好。”
一直到晚上九点,许行没提出挽留的话任平生就不再多留,真可惜院里的被单被罩还是干了。
不知道是说太阳太给力还是怪它太不给力。
走出门时,任平生习惯性的等一等许行,但他回头却发现对方今天好像并没有要送他的打算,许行只留了一个门缝,还不够任平生看到他整个人。
他对任平生摆了摆手,“任教授。”
“嗯?”
许行说:“明天下午别忘了过来接我,过时不候。”
任平生一愣,道:“好,谢谢许老师赏脸。”
许行眼睛一眨趁着笑出声前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任教授被挡在了门外,没有晚安,没有好梦,却带着笑意去搭了公交车。
.好像也没有那么拥挤了,任平生有座位可以随心所欲地拿出手机发短信,他点开朋友圈,引入眼帘的是许行刚发出不到十分钟的话。
[我的先生:
晚安,祝所思及所梦,梦里让人留恋。]
可能最近清闲许行上网多了,还添了两个动态表情包,一个是包子馅裹上面皮睡觉,另一个是个戴眼镜的Q版小人,嘴一张一合,旁边来回闪现“晚安”两个字。
介于许老师并不追星不知道这是哪个明星的衍生表情包,所以这里大概率代指的是任平生。
公交到站,任平生一个人走下车,来时穿的衣服到如今一丝褶皱都没出现,他边打字边笑。
[晚安,我的先生,祝情人入梦,梦里有我。]
还好微信的评论只有发表的人才能看到,所以任平生不用担心会给许行带来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