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苗医世家中,最不出色的人,阿爹阿叔还有小嬢,他们从五岁时能认全百味药材,就会给人把脉问诊。
她十岁后才认全所有的药材,笄及后才学会把脉问诊。
阿爹因为操劳过度,早早离世,阿姆不能让家族落没,逼她努力学习医术,二十五岁才当上苗医,还没满一年,便派她去蓬莱。
前些年她才开始学习蛊术,现在让她去蓬莱解蛊,真的难当大任,给苗疆丢脸。
“我认蛊解蛊不过三年,我当苗医不过几月,我实在不敢去蓬莱给她人解蛊,万一人死了,我就是苗疆的罪人。”
越说越害怕,到最后隐约有哭腔。
俞思弦注意到她的神色,开导她道;“穆芷你能当上苗医,说明各个方面都是合格,我与主上,还有苗宫医司都看到你是有本事的。”
“你最大的缺点是把自己与父辈先祖做比较,你怕丢他们的颜面,怕你让阿姆失望,对吗?”
穆芷低垂着脑袋,弱弱地说道;“从小我就不是有天赋之人,阿爹在我十岁时逝世,阿姆一直逼我学习医术,我一旦松懈,她就会哭,骂我不中用,会说我丢尽颜面。”
“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习医术,当上苗医后,我欣喜的告诉阿姆,她只是嘲讽我,拿我与阿爹他们做比较,年纪这般大了才当上苗医。”
“我让她死后不能下去见阿爹,所以不敢失败,不敢见阿姆哭泣的脸。”
“我不敢去蓬莱,我怕医死蓬莱王后。”
俞思弦让她喝茶缓缓。
穆芷说到曾经的事情,双手控制不住的在发抖,温热的茶水从茶盏溢到手上。
“我小时比你过之而不及。”俞思弦轻声说道。
穆芷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俞思弦把玩着手上的茶盏,淡淡地说道;“我从小在高墙大院长大,每天有三个教养嬷嬷管我。“
“她们每日教我规矩礼仪举止,安排我一整日的事情,卯时晨起就开始练规矩,如何行走如何落座,如何奉茶,到辰时去给祖母请安。”
俞思弦说着想起小时候,吃饭都有人管束,每样东西不许动第二筷子,记得有一次觉得板栗酥很好吃,没忍住拿了第二块,一把木尺直接打到她手背。
被打的手乌青半月才消。
“要学琴棋书画,各种乐器,背下三书五经,还有女戒,各种事情占据着我所有的时间。”
“哪怕睡着也需要板直身子,规矩我睡姿。”
穆芷诧异不已,王后小时候的日子比她还枯燥,虽然她每日需要记药材,背医书,但是也就两样事情。
实在想不到一个深闺的姑娘,一日要学习那么多东西。
“这样的日子,王后没觉得枯燥乏味?”穆芷问道。
俞思弦嘴角上扬,枯燥又怎么样呢,她成了京都城第一才女,是各大世家小姐要效仿的对象。
只要她出席宴会,随便说一句哪谁姑娘不懂规矩,那姑娘定不好找夫婿。
该学的学,不想听的便不听,不让做的事情私下偷摸做,明面上她规矩板正的很,谁都挑不出一点错,那谁又相信的她私下会不守规矩。
“枯燥又怎么样呢?我所学到的东西能让我受用一生,不是吗?”俞思弦又给穆芷添了一杯茶水,“你学到的医术,是你自己的。”
穆芷又喝了一口茶水,心情平复了很多,仔细想了想,自卑是因为自己天赋不行却被逼着学医。
从小未得到过阿姆一点肯定,她在笄芨后不是没告诉阿姆,去苗宫医司参加选考。
被阿姆否定,说她没本事还想去苗宫,别给爹娘丢脸了,穆芷才不敢去,一直到今年才来苗宫。
俞思弦又道;“选你去蓬莱是主上深思过的,蓬莱王后医好不好,都是她命数,医者之人尽人事听天命。”
“问心无愧便是。”
穆芷听着王后云淡风轻地说着这番话,心中也没那么忐忑。
“如果蓬莱王后我没医好,苗疆和蓬莱的关系,会因为我没救活她,交恶吗?”
俞思弦抬手挥了挥落在石桌上的竹叶,“不会。”
穆芷下定决心,“那我去蓬莱。”
“那便去准备吧,明日就走。”俞思弦抬眸带着欣赏之色看她。
“是。”
穆芷把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对她行礼才退下。
俞思弦轻笑出声,穆芷想的也太远了些,苗疆和蓬莱交恶,不是她一人能造成的。
仰头看着漫天繁星,忽然想到在京都俞府时,为了睡得舒服,她特意让人去医馆买来蒙汗药。
偷偷给守夜的嬷嬷丫鬟们下药,趁着他们熟睡后,偷偷起身来到院子,坐在石凳上看星星。
这是她难得放松清净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