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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志明近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是为了近来陛下交给殿下的差事,他是最得用的人。二是为了侄女的姻缘。
叶菀才貌俱佳,灵巧聪颖。经夫人提过,叶志明心中便有了打算,只等时机成熟,再趁势促成此事。
叶志明常出入东宫禀事,在去岁清理河道,修筑桥梁的事上表现出众,也得过薛承璟口头称赞。
在官场混迹多年,叶志明看得出这位殿下的秉性如何,绝不是轻易受人左右的人物。因此,哪怕心中有了念头,他也没借着职务之便安排侄女与殿下偶遇。
小太监来报,说李瑞福请他过去,叶志明说自己刚从镇国寺赶回,容他换身衣裳再去见李公公。
小太监笑吟吟的:“叶大人快去吧。小的在此恭候。”
叶志明更衣时便在想李瑞福是有何事,心里没有眉目,便在路上探听,但小太监只说他去了便知道了。
李瑞福正端盏饮茶,见叶志明进屋,抿了口茶水,而后道:“叶大人看过佛塔了?此事还得辛苦叶大人多去几趟。”
镇国寺佛塔阶梯似有异响,僧人不敢擅作主张,叶志明甫一知晓便匆匆赶去,不敢耽搁片刻。
叶志明视线微低:“是下官分内之事,谈何辛苦。”
李瑞福面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叶大人做事向来让人放心。想来是在寺中打听过了,可找到了根源所在?”
叶志明心里已大致知晓,只等下次天晴,再带几人前去确认。
谈到此事,叶志明面容微微放松下来:“还得再去一趟。下回定能办好。公公还请放心。”
话罢,叶志明便见李瑞福颔了颔首,颇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
叶志明忧思暂歇,便想起在探看佛塔之时听到的传闻。
一名云游高僧在镇国寺借住,既不与人探讨佛理,也不与信众讲经,行事潇洒无拘,丝毫不像佛门中人。
陪同叶志明的僧人只管照看佛塔,他是听到洒扫的小僧窃窃私语,才从中知晓了那位云游僧人。
分明无甚建树,师门成迷,却被住持奉为上宾。
不多时,柏溪这个名字又出现在香客口中,被一同提起的还有叶志明早年共事过的官吏。
“柏溪大师入京时受了这家慢待,没过两日,那家的幼子便暴病身亡,家中卧病在床的老父也支撑不住了。”
“那一家的孩子年前就生过大病,这也是凑巧。另一事才真是邪门,柏溪大师难得对人和颜悦色,原以为只是哄人的,谁知道那人隔天就在老宅找到大笔钱财,失散多年的妹妹也稀里糊涂地回了家。”
叶志明昔日同僚便是慢待柏溪的那一家,虽多年不来往了,他陡然听得如此消息,心中仍是怅然。
“叶大人既然去过,应当知道柏溪大师的名号了。”李瑞福轻笑,“正巧。柏溪大师与殿下相谈甚欢,还留了一句话。”
叶志明心中一紧,缓了缓才道:“望公公指点。”
李瑞福转过身去,看向冷汗涔涔的叶志明:“柏溪大师说有一人与殿下命途相系,护他祛灾除恶,少受孤苦,实是不容错过的好姻缘。那一人是谁,叶大人如此聪慧,不用再说了罢?”
叶志明脑中嗡地一声,喃喃道:“柏溪他……”
“旁人若要贪求,恐会招致灾祸。”李瑞福沉声,“叶大人还不明白吗?”
此时自家的荣宠都不再重要,叶志明长叹,正色道:“叶某人微言轻,往李公公劝殿下三思。”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随即响起杯盏碎裂之声。叶志明往屏风后看去,薛承璟缓步走出,身后还跟了两位面色凝重的谋士。
“孤就在此处。叶大人有什么要说的,现在就能说与孤听。”
叶志明跪伏在地,一脸肃然:“事关国祚,不可轻率。还望殿下收回成命。”
薛承璟冷笑:“三年前孤尚未归,没见谁成日上书说社稷危在旦夕,如此瞧来,宫中无嫡子也不妨事。怎么孤一归京,这些事便出来了,看来依诸位所见,是孤配不上这太子之位了。”
此言一出,还站着的三人也跟着跪下。
另一人面上汗如雨下,叩首道:“殿下息怒。实非臣等多虑,廿载后再立储君,又该如何?”
“届时,在宗室中挑出堪当大任之人便是。”
三人面面相觑,似还有话要说。薛承璟眸底戾色隐现,冷声道:“难道皇家尽养了些无用之人?若是如此,也不必供养下去,杀了便是。”
叶志明脊背湿濡,心知再无转圜余地,神色灰败。
李瑞福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几位大臣就如水中捞出一般,双脚发软,慢腾腾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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