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尤不苟言笑,坐在玫瑰椅中捧着茶水轻啜慢饮,身畔不知哪家小姐正同她说话,周淑尤听得不太上心。
方苓一门心思地对付着针线,旁边的姑娘见她女红甚好,也凑过来看,时不时地夸赞两句。
方苓心中受用,面上却不显骄矜,偶尔还指点一下旁人。
趁着离得远的便利,旁边小娘子压低声音问询:“淑尤和越家的小公子究竟如何了?”
方苓顾左右而言他,一句也没提,话题便又回到她身上来。那小娘子又推了推她,问:“今日作画吟诗的公子不少,你可要一同过去看看?”
方苓心如擂鼓,坚决地摇了摇头。
放在从前,她必定不会错过如此良机。周淑尤和越九川的纠缠越来越深,二人又不假言辞,冷漠相对。
舒沅那里倒好,太子殿下眼里只有她一人,无有不应。
方苓从来对舒沅心生羡慕,敬佩周淑尤的面面俱到,总觉得她们二人得到的便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现在一看。越九川桀骜不驯,他的心思连家中长辈都官束不住,若是个没有手段的,能被欺负死。
至于薛承璟,方苓单是想起就头皮发麻。
如今众人交口称赞的太子殿下,文武双全,峻丽无双,似乎是个挑不出错的郎君。
方苓却记得他归宫前的种种。
寒冬里为了找舒沅遗失的玉佩,在湖中泡了大半个时辰。就这份心意,其他人是万万比不得的。
吴小娘子引着舒沅和楚宜过来,众人纷纷看去。
方苓捏紧手中物什,觉得还是刺绣要紧,看了眼便收回目光。
“那位就是定远侯府的小娘子么,她生得真好看。”
方苓目光停在绣面上,思忖着如何精进针法,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她今日带的坠子很是精致。”
晶莹剔透,大约又是难得的珍宝。
旁边那位小娘子啊了一声:“什么坠子,我怎么没瞧见。”
说话间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全停在人家脸上,小娘子心虚地眨了眨眼。
方苓心道,当然好看了,太子殿下今日想见还见不着呢。
叶菀在堂妹的催促下,缓缓站起身,往舒沅那边走去。
方苓见状,眼皮跳了跳,在叶菀经过时,出声挽留:“你先前不是好奇我学了什么技法?今日正好能探讨一二。”
叶菀眼帘微垂,说:“多谢。不过……改日再谈吧。”
眼见叶菀直直向舒沅走去,方苓隔岸观火,心中为叶菀感到可惜。
除去太子殿下,二皇子四皇子,还有年岁小些的五皇子,未必会拒绝清婉美人示好。
叶菀行至近前,笑容真挚,言辞恳切,楚宜明知她的来意,也不好发作,气闷地坐在一旁。
叶菀得家中悉心教养,有心与人攀谈时言之有物,并不会令人生厌。
不过片刻便聊到了京郊的慈幼局,去年洪水泛滥,有许多流民涌至京郊,其中有许多与父母离散的孩童,奔逃时手脚伤残的老者。
“我也想略尽心意,只是从前只做捐资施粥这样的小事,恐怕还需舒小姐指点一二。”叶菀道。
舒沅看向她,目光带有审视,叶菀被她看得紧张起来,攥紧了手中绣帕。
“若想亲力亲为,你是不行的。”舒沅直言,“如你方才所说,哪怕连日赶工,至少要一月才能修成。即便只带去大夫为他们看诊,少说也要三日。”
叶菀不料她如此直接,只觉得方才自己大言不惭的样子有些可笑,脸上发烫。
还没等叶菀开口,舒沅续道:“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便是我,也不曾亲自做过这些。我向来只管给付银钱,再去看一看我的银子可有花到实处。”
真金白银便是十足的真心。舒沅坦荡至此,叶菀半晌才回过神来,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舒沅见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又做了一些补充:“京郊没什么糕点铺子,你去时可捎带一些果脯点心,让幼童喝药或是施针都是麻烦事,这些东西能哄一哄。”
叶菀瞧她越讲越细,心头十分佩服。
二人这般讲下去,楚宜怒色渐消,心平气和地喝起茶来。一时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叶菀将要离去时,才陡然发觉,她们所聊之事与她的来意大相径庭,毫不沾边。
下次见面不知又是什么时候。不过这事也急不得。
叶菀定了定神。至少舒姑娘并不讨厌她,这便很难得了。
楚宜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守在舒沅身边过了大半日,终于从吴家出来,她就像刚从笼里放出,深吸了一口气。
楚宜今日举止有异,上一回有这样的举动,还是幼时与沈彻大吵一架过后。那时楚宜哭得两眼通红,然后拉着舒沅的手要舒沅保证和她一样不跟沈彻说话。